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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西海海底,幽深不可知之处。

敖寸心身着一袭红裙,一步步地往前走,此处昏暗,不知前路何处是尽头,然则,西海深渊,戴罪之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敖寸心神色麻木,瞳孔灰败,只一个劲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便在这昏暗的通道中留下一个潮湿的脚印。曾经骄傲莽撞、执迷得不顾一切的西海龙宫三公主如今哪还能寻到当年半分影子!

也对,如今敖寸心只是敖寸心,已被褫夺西海公主之位,囚于西海海底,又哪里来的公主的骄傲,不过是一名弃妇,一位阶下囚,一个三界的笑话罢了!因为她的一厢情愿,累及整个西海。自她不顾天条嫁给杨戬的这千年来,因为她的任性,父王母后遭人耻笑,同胞兄长被贬为坐骑,西海公主遭人诟病,西海海域不断被缩减,西海生灵遭人欺凌,龙宫遭受排挤,天庭打压,众神退避三舍,西海龙族昌盛不复。然后呢?然后是她被休弃,被囚西海,然后是那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司法天神那响彻三界的月光宣言。

敖寸心的脚一颤抖,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继续向前,脑海中回荡的是她大哥摩昂的怒斥声,“敖寸心啊敖寸心,看看你当初选的什么人!你为了他,背弃西海,让我们整个西海龙族受你牵连,可是你听听,你听听那杨戬震慑三界的月光宣誓!他愿为嫦娥放弃司法天神之位,反下天去竖旗为妖,他说他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披上那一层绝美的月光!而你呢,为了他,众叛亲离,被镇西海,可他在这么多年里从未记得过你。你知道三界怎么说的,他们说,司法天神杨戬情深义重,深谋远虑,心怀大义,位高权重,与嫦娥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谁记得你敖寸心为他所做的半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敖寸心捧着摩昂给她的留影珠,看着上面的留影,那是杨戬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对三界袒露的心声。

他说: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披上那一道美丽的月光。

呵,月光!

当然是月光。

难不成还会是她吗?!

敖寸心笑出声来,笑出了眼泪。

当年杨戬怎么说来着,说与嫦娥清清白白,说他的妻子只有她敖寸心一人!

可笑啊,真是太可笑了。

她以为,杨戬不是不爱她,只是因为心中装下的人太多,兄弟、师父、妹妹、还有许多许多的普通人,所以才会给她的爱那么少。

被囚禁的这些年里,她反复地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一直以为自己在那段婚姻里错的太多,嫉妒太多,猜忌太多,才会让他们走到最后互相折磨的地步。如果当初的她,对他相信一些,理解一些,要求少一些,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原来,从始至终,他所有的心意都验证着她的猜疑。

他的心里,不是装不下爱人,只是装不下她敖寸心。他不是不懂得爱人,只是不爱她敖寸心。

看啊,多么深情的二郎真君,三界谁看了不说一声情深义重,而他们呢,不过是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罢了!

杨戬,杨戬!

西海诀别之时,她还留有一丝幻想,想着以后,哪怕不复相见,他可以心怀他的众生高坐云端,她继续她的喜欢于西海仰望苍穹。

他们彼此放过,也能彼此怀念。

可原来,这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敖寸心当时眼睛里泛着水光,抬头看向怒她不争的兄长,“大哥希望我怎么做?”

摩昂看着如同被抽取了精气神的敖寸心,心中也是不忍,“你若是还有一点身为龙族的骄傲,便不要再念着那个负心人。你是龙族公主,便该拿得起放得下!天庭如今正在为原先定下罪责的神仙平反,只要你肯放下,向父王认错,我去替你向父王求情,向天庭请旨。天庭的赦旨一下,你依旧是西海备受尊荣的公主。”

摩昂此来,不是为了泄愤,不是为了刺激敖寸心让她内疚,更不是想让她悔恨。只是看不惯,曾经骄傲鲜活的西海三公主,他曾经最最骄傲任性得妹妹变成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的妹妹,本该是西海最尊贵的公主,是龙族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璨璨明珠。

哪怕是杨戬,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她白白折腾了自己一千年,还要搭上往后余生!

放下?

敖寸心将目光移向摩昂,露出一个带着泪的笑容来。

放下?她堂堂西海龙宫三公主,西海最璀璨的明珠,三界之中唯一的绯龙,因为杨戬将自己变得善妒且恶毒,变得让自己都厌恶,变得如今这般狼狈,让她如何能够放下?千年情缘恩怨,聚少离多,争吵远远多于恩爱,若不是深爱,如何能苦苦支撑,又如何会在和离之后依旧甘愿上天为他顶罪,宁愿被剥去公主之尊,囚于深海不见天日?这又让她如何放下?!

可如今,如今,连她最后的一点坚持都成了笑话。

她所有的反思,所有的甘愿,所有的深爱,都尽皆变成了一场笑话。

这又让她如何放下!

敖寸心:“大哥,你、父王、母后、三哥,你们都是恨我的吧!”

恨她当年眼瞎心盲,不顾一切舍弃西海选择了杨戬。所以这么多年,哪怕她声名狼藉,哪怕明知道她在人间过得不好,也从未捎去过只言片语。三哥因她牵连被抽筋锯角,变成白马任人骑。他那么骄傲的一条龙啊。

他们都是恨她的罢,恨她当年一意孤行,嫁了个对抗三界的通缉犯,恨她明明已经赌上了一切却还是被休弃,成为三界的笑柄,恨她即便到了那般境地,还要为杨戬顶罪,九霄殿上讽玉帝。大家,都该是恨她的罢!

摩昂:“是,我们都恨。可是敖寸心,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哪怕我们恨你,又何曾真的放弃过你?你被休弃之后回到西海,父王母后乃至整个西海可曾将你拒之门外?你上天庭为杨戬顶罪,被褫夺公主身份,镇压西海海底,你又可知母后为你哭成什么样子,父王又气成什么样子?你的眼里心里只念着杨戬,只念着和他的过往,何曾看过你身边的这些亲人一眼?”

然后,她便出现在了这里。

敖寸心挪动着脚步,这里,是传说中不可及之地,处于深海未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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