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岑鸢扯缰绳的手，“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寻个稍稍宜居的地方，就比如现下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你说对吧，我的夫君？”
听完钟毓的话，岑鸢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只一双乌眸黑沉沉盯着钟毓，，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钟毓蹲在车板上两脚发麻，她伸手在岑鸢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夫君？你开心地说不出话了吗？”
岑鸢眉角微不可察地轻轻挑起，深深看了一眼钟毓，而后不带感情地“嗯”了一声。
“所以距离这里最近能落脚的地方是哪里？”
“岭山。”
钟毓看了一眼仍然漆黑无比的天空，问道：“多久能到？”
“明日黄昏约莫能到。”
***
黄昏时分，岭山城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始来。
钟毓动作不甚熟练地扯着缰绳，驾着马车没有丝毫停顿，径直驶向城门口。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钟毓伸手在车板上蹭了些灰，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抹在自己的脸上。
守城的两位小兵正吊儿郎当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认真地连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也没听见。
直到看见一个女人驾着马车停在他们面前之后，他们这才看到。
最先看到钟毓的小兵猛地站直了身子吆喝一声：“什么人！”
边说边伸手推了推还在嘟嘟囔囔说着话的另外一人，示意他赶紧站回去。
钟毓装作没有看见小兵的动作，她下了马车后将手里的缰绳套在城门处的木桩上，因为动作不熟练，她套了好几次才套牢。
将缰绳套好后钟毓急匆匆走到城门口，神色有些焦急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守城门的小兵。
“我们是从峮州城赶过来的，”钟毓语气急切，然后回头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夫君前些日子得了痨病快不行了，我们请遍了峮州那边的郎中看病，他们都说没法子。”
话音落下，马车内便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夫君他日日咳血，我这个作妻子的心疼之余又实在不死心。听说岭山有位医术十分高明的郎中，便立刻租了马车带他来岭山寻那位郎中。”
钟毓正说着，眼里便蓄了泪:“便是治不好，也想请那位郎中替我夫君减轻些痛苦。”
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双目通红地看着小兵继续说道：“这本应是半日的车程，奈何我先前从未驾过马车，中间耽误了许久，紧赶慢赶这才在太阳下山前到了这里。”
“还请二位军爷行行好，就让我们夫妻二人进城吧。”
小兵听闻是痨病，下意识便后退一步，离钟毓远了些，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只见她面色苍白发髻凌乱，嘴唇因为缺水而裂开，面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假。身上穿着粗布麻衣，领口袖间的风尘看着也确实像是赶了许久的路才来到这里。
再加上马车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听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咳声......
小兵眼里顿时生出几分怜悯。
“既然你夫君患病如此之重，那也不便我细细盘查。”小兵边说边招呼同伴去开城门，“城门已开，你快带着你夫君去寻郎中吧！”
看到小兵打开城门，钟毓连忙弯腰，激动地向他们道谢：“谢谢各位军爷！”
“谢谢军爷！我替我夫君谢谢你们！”
道完谢，钟毓转身小跑着解开方才十分费力才套好的缰绳，然后上了马车。
她勒了勒缰绳赶着马车进了城。
钟毓驾着马车往前走了许久，直到城门落在身后很远处，她才收了方才故作装出的焦急神色，面无表情地伸手敲了敲马车外壁。
“看不见了，出来吧。”
下一刻，马车帘被人从里面撩起，岑鸢弯腰走了出来。
“看吧，这不是进来了？”钟毓将手里一直拽着的缰绳递给岑鸢，拍了拍手上沾着的麻绳碎屑，然后起身让开车板，“你来驾吧。”
岑鸢没吭声，伸手默默接过缰绳继续赶车。
钟毓没有立刻回到车里，而是站在车板上看着眼前这座从未见过的小城。
即便马车此时还未走到城中心，路旁仅仅只是零星坐落着几间无人居住的小屋。
就在马车刚刚驶进逐渐有了行人的街道上时，一阵凄厉的叫喊猝不及防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不等他们反应，一个穿着蓝色罩衫的男童从一旁的小巷里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
边跑边朝身后的巷子里望去，仿佛有什么妖魔鬼怪追着他。
男童面色惨白，颤抖着嘴唇大声喊叫：“快跑啊！巷子里有鬼！”
“巷子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