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一瞬,不太确定地乖巧说道:“司大人,早。”
司羡元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换新裙子了,更像小花骨朵儿了。
他未开口,明窈也不知该说什么,正相顾无言,蒲叔公走了过来:
“大人,宗祠已收拾妥当。”
司羡元点了点头,朝着庭院对侧的路走去。
明窈见他们离开,遂抬脚往小膳堂走,蒲叔公误会了什么,道:“明姑娘,岁除祭宗祠只需司府……”
他话音一顿,这样说似乎有些直白,犹豫的关头,司羡元催促蒲叔公一声,无喜无波地收了视线:“外人一律勿进祠堂。”
明窈应了声好。
等他们走后,明窈去膳堂用了些莲子八宝羹,转头就把方才的插曲忘记了。
她跟着仆从们一起在门扉上贴对联。个子不够高,她够不着,姜婆婆就塞给她一个糊糊罐子,用来黏桃符。
桃符上的字迹是蒲叔公请京城名师大儒亲自题的福字。
很多屋子要贴,明窈走了一会就觉得累了,气喘吁吁。
姜婆婆拿走她手里的糊糊罐子,勒令她休息。明窈不应声,姜婆婆便让她跟着出门上街,去置办年货。
司府每年的年货都用马车来装,她可以坐在车厢里,不用走路,还能出门转转。
当然姜婆子并不知晓今年的年货是司大人嘱咐的,若她知晓,定然不会让明窈去。
明窈一听便心动了,她一直在司府一隅养病,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看看了,于是点了头。
出门采买年货的负责人是从祠堂回来的蒲叔公。
明窈跟着蒲叔公去后院坐上马车。
蒲叔公怕她冷,特意在车厢里添了盆银丝炭火。待数辆马车准备好之后,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司府大门。
出了安雀道,外面就有热闹的声音传来。
明窈忍不住偷偷拉开帘子,外面车马鼎沸、人声喧闹,家家户户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灯笼。出了清宁坊,孩子们的笑声和摊贩的吆喝声便传入耳中。
仆从去采买年货,马车队停了下来,周围行人都不断往这边打量。
明窈不能抛头露脸,准备合上帘子,忽然看到角落摊子上的东西,扯了扯外面蒲叔公的衣角,悄悄指了指,小声道:“蒲叔公公,幺幺能不能借你的银钱买那个东西?银钱以后幺幺会还的。”
蒲叔公有些诧异,看了看摊位上有一抹红色点缀的玉坠,问她:“明姑娘买玉坠作甚?”
“我……”
明窈一顿。她看到玉坠就忽然想起司大人,感觉很适合他。
她住在他家里,应当感谢他。那个玉坠可能不值钱,但她想表达自己的谢意送给他。
她犹豫片刻,软声说:“幺幺觉得它很好看。”
蒲叔公没再问,去买了玉坠给她。
明窈仔仔细细地收好。
乍一兴奋过后涌上来的就是疲惫,回程的路上明窈倚着车厢睡着了。
回了司府,明窈迷迷糊糊地被婆子抱回偏房休息。
没注意到玉坠留在了马车里。
仆从们把年货搬去乌螣堂给司羡元过目。
明窈一觉睡了很久,自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
于是,等司羡元从祠堂出来回到院子,就看到最上面放着的玉坠。
玉坠通体莹润,上面有一抹朱红色如流淌而过。虽不贵重,却精巧别致。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它明显不像是年货该买的东西。
司羡元捏起玉坠在手里把玩,慢慢道:
“是谁擅自偷买玉件?”
-
日暮渐斜。
明窈醒来后已经快到膳点了,忽然想起玉坠不见了,她慌里慌张地起身,眼前猛然昏黑一片。
她撑住塌沿,待视线清晰后急忙出了门,在库房附近寻到蒲叔公道:“蒲叔公公,幺幺忘拿玉坠了。”
经过蒲叔公的解释,明窈才知玉坠被司大人收走了。
明窈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去一趟乌螣堂。
蒲叔公要整理年货,姜婆子去厨房帮忙准备晚上的司府春喜宴,因为司大人要在府里用晚膳,大家都格外忙碌。
明窈只得独自过去找他。
她兴致不太高,低头走得慢吞吞的,脚边绣着绢花的裙裾微微晃动。
走了一会……
她迷路了。
明窈迷茫地看着四周,天色渐渐暗了,黄昏下的景物感觉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是司府的哪里。
她有些丧气,垂头经过廊道角落,不小心迎面撞到一个人。
前方触感坚实,高大挺拔,明窈吃痛后退,脚下趔趄栽倒在地上。
被磕的眼冒金星,她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抬头。
司羡元手持着一个卷宗,微微侧头看过来。
明窈愣了愣,撑着地面站起来。
同时她终于想起来此处是哪了——乌螣堂旁侧的书房廊道外面。
她好像不小心进了司府主人的地盘了。
司羡元目光落在她额头一块通红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里穿戴的软甲,扯唇微哂。他掀眸看她,面上瞧不出丝毫愧疚,微微上挑的瑞凤眼里格外平静。
像是在等明窈先开口。
明窈忍着痛,福身道:“幺幺冒犯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司羡元收了视线,微微颔首,越过了她。
明窈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听到对方留了句:
“嗯。”
明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