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似乎都在那眼泪中。
可这世界只给了他们几秒钟的时间,下一刻,他们默契地松开了彼此——在末世中他们可以牵着手,在荒漠中逃亡,却不可以为了一个拥抱,去允许危险靠近——靠近他们,或是靠近家人。
为刚刚那一幕而屏息的男孩们,此时都垂下了眼眸——他们心里或许都想着同一件事,寻觅着同一种结局。
“大家跟紧点,不要分开太远。”托马斯的声音也放得很轻,他的脸上很少有这种哀伤的神情。
一行人向前走了一段路,身后始终没有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废墟内寂静无声,像是早已失去了生命。森夏恩的脚偶尔会触碰到地上的东西,但那些废旧的金属,并不能给予逃亡的人们丝毫温暖。
“分头行动——”托马斯轻轻挥了挥手,一行人兵分两路,绕过折断的石柱。
“怎么不再多抱一会儿。”米诺对着对着站在原地的女孩脱口而出。
森夏恩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眯起眼睛在黑暗中看向他:“我和阿里斯救出的人,想抱多久我来决定。”
“嘿我们也是你救出来的,”煎锅笑起来,一口牙齿在黑暗中格外亮眼,“要不要来拥抱一下?”
在森夏恩学着纽特的样子皱起眉头时,一束光打在了三人中间。“这座废墟里有很多衣服和物资,”纽特晃了晃手电,“找点有用的带走。”
“没问题——”米诺嘴上答应着,但还是打趣到,“森夏恩,真的不抱一下——”
“想都别想。”纽特将手电筒抵在米诺胸口,将他向后推了半步。而后者心领神会地接过手电,拖着满脸堆笑煎锅离开了这里。
那束光亮在空中晃动着,渐行渐远。纽特看见黑夜中森夏恩的轮廓,泛着一圈淡淡的金色,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太阳生长在她的身上。他在这时感觉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个任务——不让这颗太阳落下去。
他向她伸出了手,又一次用拇指的指尖在女孩的手心掐了一下。纽特抿紧了嘴,最后只艰难地说出一声:“抱歉。”
“这没什么的,纽特……”森夏恩的声音很认真,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了,连对纽特告白时也没有这样认真。她看向男孩的眼睛,却又瞬间移开目光,“那里仍然是实验部。”
“我知道,”纽特将脚下的石块踢开,“托马斯和阿里斯通过管道去到了实验室,在那里有很多……”他还是不忍心说出“实验品”三个字。
“你也去了,对吗?”森夏恩的话语变了调,“你看见那些实验有多残忍,你发现了实验部的所有人其实都是——”
“没有。”纽特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回过头看向她,“这座废墟里的所有人都痛恨实验部,但我去那里只有一个目的,森夏恩——我想证明托马斯说的一切都是错的——你,所有人,都没有被实验部控制,你们去到了一个真正的避难所。在那里你可以种出更多的小番茄,可以不用每天为了面包发愁,可以……可以每天都坐在斜坡上看日落。”
“纽特……”
“但门打开后呢——如果你活着,我要带你出去。如果你不在了……”纽特低下了头,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女孩看得一清二楚,“我从来不敢这样想,一点也没有去考虑过。”
森夏恩对他很重要,但实验部的设计师对他不重要——她曾经是否是实验部的一员,又是否亲手将他送进迷宫,这一切在她还活着这一事实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纽特不敢想过去没有森夏恩会怎样,更不敢想未来没有她会怎样。他只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又一次失去所有记忆,再见面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是会被对方吸引。
“小姐,”男孩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他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你是森夏恩吧?那个破解了迷宫顺序,又从新的实验中死里逃生的女孩?”
“迷宫顺序?”听到这个词,森夏恩的眼神中突然就有了光,她攥紧纽特的手上下晃动着,“你知道吗纽特——”
突然间,整座废墟都亮了起来。远处传来米诺的声音,原来是他找到电闸的开关了。周身的景象在这一刻变得明朗,他们拥有了片刻的安全。森夏恩轻轻地说:“纽特,先听听我是怎样逃出来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纽特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被带回了那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的那一天。
或许那天的萨拉应该再仔细一些,将折断的身份证丢进垃圾桶之前检查一下芯片是否还存在。而她也忘记了,两支镇定剂或许能让人睡得更沉一些。
第二天的早上,森夏恩在病床上苏醒。她感到有一阵冷气,顺着脚下一直攀爬到头顶,笼罩在每一根发丝上。她感到嗓子一阵干痛,连呼唤的声音也难以发出。但她想起了萨拉工作证上的芯片,只要有那个,他或许可以自己从这逃出去。
她尝试着坐起,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住。更糟糕的是,轻轻地挪动手指,都让她感到沉重。实验室中是安静的——没有脚步、没有话语——没有生命。森夏恩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似乎是醒着,但却无比麻木。
当自动门的声音传来时,她紧紧闭住了眼睛。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这步伐有些熟悉,只是她一时没能想起。但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间,一团黑影似乎停在了森夏恩的正上方。
那人的手指渐渐伸向白布,他似乎感受到床上那人苏醒的痕迹,迟疑的手悬在空中。
森夏恩屏住了呼吸,听到那声音在四处踱步,最后在床尾停留。那只手掀开了她脚下的白布,脱下了她左脚的鞋子。床上的女孩感到一阵紧绷,她在那时确认了来人是谁——工作人员。
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丢失的芯片,要把它从她身上寻回,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准确,为什么一下就能发觉她把芯片藏在了哪里——
“滴”
解锁成功的声音响起,那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此时却像是要刺穿她的耳膜。森夏恩感到脑中一片眩晕,她几乎确定下一秒就要被从病床上拖走。但那人影只是静静离开,藏入了黑暗之中。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