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检查回来，宋云舒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醒的，印入眼帘的画面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暖黄的灯光下，宋英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温柔。
宋城正在盛鸡汤粥，嘴里挂念着：“舒舒最喜欢喝我熬的鸡汤粥了，睡了那么久得好好补补。”
“人都快瘦成骨头了。”
宋云墨收回试探对方鼻息的手指：“还活着。”
话音刚落，他的后背就被打了一掌。
“嗷！”
“乱说话，你姐身体健康！”宋城瞪了他一眼：“快呸呸呸！”
“呸呸呸。”宋云墨：“我姐要长命百岁！”
“不过……她为什么还不醒？”宋云墨有点担心，掰起手指头开始数：“她都睡了四个小时零五分钟了……”
宋英爱轻轻握住宋云舒的手，温暖的温度包裹住她瘦削冰凉的手指：“医生说舒舒的身体在恢复阶段，嗜睡是正常的现象。”
宋英爱掖了掖女儿的被子。
话虽这么说，但宋英爱仍然忍不住再三向儿子确认：“墨墨，你姐姐她真的醒了吗？”
“我总感觉不真实。”
“醒了！千真万确！”宋云墨斩钉截铁：“她还摸了我的头！！！”
“医生护士们都看到了，我们不是在做梦，姐姐真的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英爱看向睡着的女儿，温柔道：“我以前总害怕见不到你醒过来，都是妈妈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
那天，宋英爱赶到医院，见到女儿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生死未知，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痛到无法呼吸。
在急救室门口的几个小时，度秒如年，坚信无神论的宋英爱恳求了各路神仙，求求她们保佑女儿平安。
即便医生告诉他们成为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了，宋英爱没有放弃，舒舒坚强勇敢，她一定会醒过来。
她们等了很久、很久，希望不停地破灭，所有人都劝她们放弃，开启新生活，没必要一直守着一个活死人。
宋英爱不舍得啊，她怎么舍得她的心肝宝贝啊。
“老婆，不是你的错。”
宋城揽住妻子，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我们舒舒很坚强，她不想看到你难过的。”
“对啊对啊，姐姐看到你哭也会很难过的。”宋云墨手足无措，他不会安慰人，笨拙地给妈妈递纸巾。
宋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擦擦泪。”
宋云舒手指微动，轻轻握住妈妈的大拇指。
“妈妈。”
宋英爱下意识抬眸，回握住她的手，她的唇瓣都在颤抖：“舒舒，妈妈在。”
“妈妈在这里。”
宋英爱眼眶含泪，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宋城也激动地挤过来，亲眼确认女儿睁开了双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舒舒，我们一直在等你。”
宋云舒眼眶也红了，鼻子微微发酸：“爸爸。”
“我好想你们。”
宋城的眼泪刷地一下飚了出来：“我们都很想你，舒舒你受苦了。”
“姐，我也想死你了呜呜呜呜。”宋云墨一把抱住宋云舒，宛若开水壶成精。
“呜呜呜呜呜。”
宋英爱抱住她们，宋城将他们全都抱在怀中，一家人抱作一团，也哭成一团。
宋云舒眉眼弯弯，眼泪不觉地从眼尾滑落。
末日五年，宋云舒很少哭过，眼泪在残酷黑暗的世界是毫无用处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成为施暴的催化剂，只有不断变强，才不会被人欺负，不会沦为秩序崩坏、道德缺失时的牺牲品。
在这里，她不是末日杀戮机器。
她是宋云舒，是宋英爱和宋城的宝贝女儿，是宋云墨最爱的姐姐。
她可以不冷静，可以脆弱，可以……哭。
她回家了。
宋云舒回抱住家人，感受着心心念念、来之不易的温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贪婪地拥抱住光明。
……
过了好一会儿。
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家人，眼睛都红红。
宋云墨拿着镜子，给全家人看了个遍：“我们不愧是一家人，都成了熊猫眼，不过我们眼周是红色的嘿嘿。”
宋英爱破涕为笑，她仔细察看宋云舒的眼睛，指尖微微触碰：“舒舒，疼吗？”
“不疼。”
宋云舒握住妈妈的手，脸颊轻蹭着她的手心，像一只小猫似的，向家人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老公，打盆温水过来。”宋英爱说道。
“好，舒舒应该也饿了。”宋城立刻行动，同时看向儿子：“墨墨，把厨房温好的饭菜和鸡汤端过来。”
“我们熊猫一家，今晚一起喝鸡汤粥。”
“好。”宋云墨执行力超强：“姐，我给你端好吃的过来，你肯定饿惨了！”
“爸爸做的鸡汤粥一绝。”
听到食物，宋云舒漂亮的大眼睛亮了起来：“我饿了！我想吃！”
火锅、烤全羊、烤鸭、烤乳猪、酸辣粉、云吞、煎饺……满汉全席。
短短几秒，宋云舒眼前闪过了无数美食。
“好嘞！我马上来！”
听到宋云舒喊饿，宋云墨脚下飞快，咻地一下冲进了厨房。
宋英爱：“……墨墨慢点，你别摔一跤。”
宋云舒眸光微黯，不知道她的小狗怎么样了。
末日结束，它可以活下去了。
如果……如果白白也可以跟她一起回来，就好了。
宋云舒清楚地知道这个假设不可能。
“舒舒，哪里难受了？”宋英爱见她微微皱眉，紧张道。
“是不是眼睛疼了？”
宋云舒嘴角微微扬起，安慰道：“不疼的。”
这一点疼，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