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还没等他停下来认真思考一番的时候,林深就又开口了:
“员外您想啊,这县里可都是普通百姓,他们要想去上私塾那肯定是优先考虑银两花费的少的,倘若您定价如此之高,那怎能揽来客人呢?”语气一副为对方考虑的模样。
徐强抬眼看了一下这位白脸县令,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小看对方了……
“所以要我降地租?”语气有点不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林深看了看对方脸上的微表情,已经知道了徐强有些怀疑了,但是她反而表现得更加的闲适了,自顾自的给自己又到了一杯茶,然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员外您可别这么看着我,本官可没有半分要算计您的意思。这清河县的佃农如不遇荒年,还可勉强度日,但若是时遇不济,那便是活命都成了问题了。”
“百姓难易度日、入不敷出,那作为乡绅的你难道就真能独善其身吗?”林深身子往前倾了倾,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看人默不作声地样子,林深叹了一口气,似是觉得有几分无趣,手指摩挲了下茶杯盖,半真半假地接着说:
“想必,徐员外也应该知道,当今陛下登基并未多久,现如今也不过嘉佑三年,正是陛下要励精图治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县可往往都是考察的对象啊~”
“我呢,不能说是两袖清风,只能说是两袖空空而已,倒也不怕朝廷的‘巡视’,但是徐员外您可怎么办呐?”倒是一副很是担心的语气。
徐强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涔涔出汗了……
他可都在清河县待了快半辈子了,可不想栽倒对方这个上任没多久的地方官手上。之前一直不拜访就是出于这个意思,但谁想到他自己上门来了!
还以为是跟自己示好来了,怎么现在看来反倒是下马威来了?
“哎呦,您说这钦州那边一来人,看到我清河县的百姓都一个个面黄肌瘦、衣带渐松的,我可怎么交代啊?”林深十分适时的蹙了蹙眉,故作犯愁的看着徐强。
似乎是想问问对方意见的样子。
但是徐强可不这么觉得,他冷汗刷刷的就下来了,他自知今年荒年收成不好,但也没有像邻县李地主一样去降地租,因为他觉得粮食计算计算总是够那些贱民吃的。
而他的地租是不能够缺的。
但千算万算倒是没有想到,那户人家居然那么不老实,跑到了官府,还惹来这么个大麻烦……
“这……这大人您也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地主。这些田地……我当初租给他们……也是不情愿的。再说了陛下登基那年就已经昭告天下,给佃农削减赋税了,我生活也很艰难的……”
直播间听到这话顿时乐了起来——
“讲个笑话:我生活也很艰难的。”
“但朋友,你肚子上的肉出卖了你~”
“欢迎观看最新节目:《猪排倾诉衷肠之我身上的肉都是吃空气长出来的》”
“其实还挺讽刺的……”
……
林深就知道跟对方明着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只好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之上。
“那徐地主可真是幸苦了啊?”林深抬眼看去,顺手把茶杯给放了回去,神色冷淡。
徐强一个古代人倒是听不出来什么阴阳怪气的语气,只是有些谄媚的说:“不幸苦不幸苦。”
林深凉凉的眼神飘了过来……
“……”
“啧,那看徐员外生活如此困难,本官只能将承办私塾这一事托付于邻县李员外了。”语气很是遗憾的样子。
“欸,大人此事——”
“倘若李员外出自筹建的话,到时候两个县的小儿都可上的起私塾,想来也是一项壮举呢!兴许还能替李员外谋个‘孝廉方正’的名声呢……”
说完这话,林深带着武忠就准备朝门口走,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徐强一下子急了,这万一让姓李的因为好名声直接给举荐当官了,自己不得在他面前永远直不起来腰?
再说了,这私塾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办?清河县明明是他的地盘,怎能容忍银两外流呢?
“大人!大人!且慢。”
“我可以降地租的,这私塾来……来交给我罢!”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徐强起身子来,腰上的赘肉有些限制他的活动,走起路来有些晃悠,看着有点滑稽。
林深闻言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
……
此刻日头渐升起,阳光照射到庭院之中的水池之中,依稀能看出远处秀气的一抹倒影。蹲在假山石头上的一只青蛙,绿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似是听到了房间内人的交谈,有些许烦躁的跳开了。
*
徐莺莺早就听闻他们清河县的县令来拜访爹爹了,此刻正站在庭院走廊里的柱子后面,有些好奇的往屋子里望。
“小姐,老爷不是说了不让您来前院的吗?”一旁的侍女好心的提醒道。
徐莺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秀眉蹙了蹙,有些不开心的问:“你是我身边的人,还是爹身边的人?”
“当然是小姐身边的……”
“一个个的,怎么都要管我?”面容较好的女子觉得有些烦闷。
她也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了,但是爹爹总是给她找一堆相貌丑陋的人给她看……
说什么家财万贯、良田百亩的,一定是个好夫婿!
平白无故倒了胃口。
这回听闻那俊俏县令官来了,她是一定要去看上一看的!
“到底长得什么样呢?”徐莺莺眼神一直在往那边看,扶在柱子上的手指也情不自禁的蜷缩了下。
倒是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
“那徐员外,本官就先行离开了?”林深十分闲适的背着手,准备离开了。
徐强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早就走,毕竟他还想在商量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