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惶恐:“民女,民女也是今日才到的渃水城,此前一直在渃水城城外,什么都不知道哇!”
一旁沉默许久的范逸突然发话,耐心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来寻你的一位朋友吗?还说她被乌汗人绑了?”
李茹花脑海里这下突然闪过火花,管他三七二十一,用尽全身力气扯起嗓子吼道:
“薛长平!薛长平!救我!我知道你没死,你这人最狡猾肯定从乌汗人手里逃了!你现在肯定躲在这城里,你要是不来——”
“我——我就把你的丑料在太子面前,统统说出来!”
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对这一出,始料未及。
众人看见这女子仿佛看到有那么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傻子冲着天喊道:快给我钱,快给我钱,不然我就骂你。
但,戏剧性的是。
薛长平确实在,她就躲在一旁的暗处。
看到这一出差点没一口老血从心头涌起喷出来。
她前几日跟着尉迟绛睿得知了太元人的大营在何处,便可暗地摸熟他们的布防,方便哪日逃跑用的。今日,她准备出来弄些吃食回去,现下正巧赶上太子进城这一幕,她本想悄悄认一认面熟,没想到这天杀的李茹花就这么把她说出来了。
就这么明晃晃地背刺她一刀,真是叫人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拳都难解心头之闷。
她可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
一旦沾染,九死一伤。
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伴君如伴虎。
本想转头就走,但薛长平心中又犹豫了。
她现在和二哥住的松雪如意又好巧不巧就在这渃水城的中央,为取绝色景观建在河上。因为乌汗就在城河之北,若不是必要,太元人不会去客栈搜什么的,但如今太子和什么靖渊王想要找人证,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那边李茹花已经开始说她的糗事了。
“薛长平,你六岁的时候,想要去糖藕铺子买糖藕吃,但是糖藕铺子的老板娘讨厌你,从来不卖给你吃。你有一次就偷偷在他们的切好的藕里倒满了铺子里的盐,让他们以为铺子里的藕全都坏了,扔了之后你自己偷偷捡来带回客栈用糖沾着吃。是你干的好事吧!”
众人一听,这是糗事?
范逸听到“客栈”二字,瞥了眼李茹花。
那边的薛长平魔音入耳,心里却飞快盘算着。
她二哥现在伤势未恢复好,如今没法子挪动,如果立刻去找乌尓塞帮忙,将来就会被认定成“乌汗人”,或者“叛徒”。一旦再落入这些太元人手里,那是必死无疑,况且这事与乌尓塞无关,没必要牵扯他进来。
再者——退一步而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以身试险,进入这风暴中心说不定还可以摸索到一些关于这布局之人的信息和小镇屠杀的幕后凶手,以及左都督全府死因。
掌柜的和四娘的死不能不明不白的算了。
她现在面临的就是,
赌,或不赌。
赌赢,她或许能知道真相,但不见得会安然无恙。
赌输么······
薛长平低头看了眼今日穿出来的衣裳。
嘴角轻勾。
看来,冥冥中老天是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她穿的正是原来的破烂衣衫,麦苏木给的塞外那一套今早被她洗了晾在客栈里。
李茹花见周围一众人看她像看耍猴似的,哆哆嗦嗦继续说着:
“还有!薛长平你这人十分猥琐不要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学堂的教书先生有非分之想!你总是跑来我家学堂院外的那颗桑榆树上偷看那教书先生,还偷看他亵裤!”
众人:嘶——
吃到了什么大瓜。
另一头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你错了,我那可不是偷看教书先生,更没有偷看他的亵裤。”
“你每日上课就知道打瞌睡,白白浪费先生的才识。”
“我那是听他说这千年诗颂,万古江流。”
所有人闻声诧异,纷纷徇声望去。
当尉迟芸昇忽然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探询这声音的主人是怎样的模样风采。
字字掷地有声,句句撼人心魄。
只见长街那头,一个衣衫破破烂烂,头发却疏得整齐,小脸也干净的少女立在那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湛湛有灵的双眸,眼底藏着难寻的自信光华。
尉迟芸昇觉得最令她难忘与薛长平初见时的,便是那一脸坦然自若,如沐春风的微笑。
哪怕她眼前的是当朝储君未来天子,手握重权的靖渊王,杀伐果断的尉迟大将,一群乌压压阵势浩大的人,她也气定神闲,看不出一丝慌乱。
虽然后来,尉迟芸昇才知道,她薛长平,心下越是怄气,愤懑,愠怒,面上笑得越轻浅,嫣然,愉悦。
此时此刻,薛长平将李茹花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个遍。
李茹花怔怔地看着眼前如神而降的人,不可置信,又眼底盈满泪花。
“老——老大——”
心中感动喜悦交织升华,她打小就没有过这么无以言表的激动。
但是薛长平对着她笑。
那是薛长平的招牌笑容。
李茹花身后陡然升起一阵恶寒,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要遭殃了。
千年诗颂,万古江流——
范厉心底默念,有些意外出自眼前衣着破烂的小丫头之口。
问道:“你就是薛长平?”
“是。”
“怎么回话呢!”太子身边的奴仆听罢一呵斥。
薛长平只是淡淡扫了那奴仆一眼,那奴仆看见薛长平扫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何剩下的话莫名吞回了肚子里。
“无妨。”太子浅笑,继续道:“你朋友说你被乌汗人绑了去,现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想必你对渃水城发生了什么也知晓一二吧。”
“是。”这下薛长平双手叠起,朝太子方向作揖。
方才那奴仆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