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就几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都能理论个大半天。
名义上的“审判”,要审,当她在下界胡作非为的时候早该审了,到了上界才乐意给她“主张公道”,真扯。
她师父说得对,上界,狗都不去。
她找出月光石探明,周遭都是渗人的污渍、恶臭的烂泥,唯一好点的就是挺凉快……莲渐在心里冷笑。
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虽说贵为上界第一仙人,但一碰到腐臭味浓厚和阴气逼人之地,她分分钟原形毕露,用尽毕生所学在心里骂了好几条街。
世俗是脱不了的,难怪她这几年来功力毫无长进,已经摸到头了,就是跨不过这个坎。
悟道悟到最后,仿佛背离了初衷……莲渐扒开石块,用法力探了探,“没记载错的话,就是这里。”
石墙倒塌,莲渐后退了几步,满天灰尘纷纷扬扬。
里面是一个密室。
与外界隔绝,烛火通明,木桌上还摆着一册书,好似在等着某人翻阅,墙壁上的□□脱落了些许,莲渐静悄悄地走入其中,生怕打扰到谁。
这间密室和普通人的书房别无二致,甚至更为简陋。可莲渐知道这密室的来路不小,七十多年前一群盗墓者来到这里,但一无所获,没多久便仓皇逃离。
由此可见,什么秘密会被遮得那么严实?
莲渐向来不安分,遇事非要弄清前因后果,她联系到古籍和近年来的神话传说,最后的答案应该离她的预测不远了。
她用灵识扫了一遍,随后抚摸了一下墙角摆着的花瓶。
梅花开得正茂,花红叶绿,完全看不出来开了几十年。
嗒的一声,书柜右移,莲渐一看:“没想到这房间的主人心思还挺多……这一路过来,这是第几个法阵了?”
金光闪烁,莲渐捏着骰子掷了出去。
骰子不断旋转,片刻后,墙上发出轰隆声,阵法已破,悬挂在墙上的是状似日晷的圆盘,上面刻着圈圈文字,中间嵌着两根银针。莲渐收回骰子,仔细观察此物。
在她的印象中并无类似的物件,她大胆触碰那根较长的银针,霎时,那物发出光亮,她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将她逼退。
莲渐支撑不住,被打退至后方,不小心蹭到了另一个柜子,柜子翻倒在地,莲渐猛然一惊。
铜铃在地上滚动,莲渐下意识使用法术去取,不知怎的,她感到意识昏沉。
视线愈发模糊,脑袋像灌满了铅一样重。
“不是,啧,你个上界第一仙人难道还会被……催、眠……呃,吗?”
说完,她晕了过去。
莲渐醒过来的时候,过去了五天。
她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法力也照常,没多没少。莲渐不解道,“如此无用之物,有被制造出来的必要吗?”
她想了想,还是将铜铃纳入囊中。
算了,总归没坏处。
带回去吊起来也是个选择。
那个日晷状的圆盘邪乎得很,莲渐尝试了几十次,都会被奇怪的力量震飞。她临摹下来,准备回去研究研究。
出去的时候顺便加固了法阵,满意地点头:“别人应该是进不来了。”
莲渐未曾料到,一出山洞,等待她的是一项仙界酷刑。
数不清的人在外等候,九重门的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莲渐二次不解:“三百多年里,我闭关了一百年没出门……竟然收获了这么多仰慕者,全来迎接我出关,在下实在是,遭不住呐。”
清鉴阁之人身着竹青色外袍,首领上前一步质问道:“绞杀何家,无视门规,暗自修炼邪道功法,你怎么敢心安理得活在上界!”
这一片是荒山野岭,九重门几乎发动了整个上界,空中黑压压全是人,修士们脚踩御剑,俯视莲渐,那上界第一人仿佛是个笑话。
莲渐笑了,她腾空而起,飞到了等同的高度,回清鉴阁阁主的话:“怎么不心安理得?论品行,我与在座各位旗鼓相当。但是呀,上界的各位我一个都看不起。”
莫遗温怒火攻心,“莲渐你!”
莲渐挑了挑眉,“是哦,九重门的觅仙长老除外。”
追云殿殿主:“琅玉真人,现在妥协对大家都好,为了后辈和我们这些老骨头……”
“殿主,旧情归旧情。”莲渐从广袖中拔出长剑,“但是涉及人命的事,恕我冒昧,不打个你死我活,谁都不服谁。倒不如顺你们意,不是么?我要是投降,那‘上界第一仙人’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众人一惊,那柄剑剑身若寒雪,莫非便是三大神器之一的三界尺?
莲渐又道,“其二,这杀阵不知各位如何解释。若是来求和的,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布下这鼎鼎有名的、足以猎杀魔主的吞煞阵。”
“此举乃是迫不得已,阁下的修为不耗废上界一半以上的人力,怕是敌不过。”追云殿殿主回道。
莲渐心想,整个上界都敌不过。
她皱眉道,“真要我出手?”
还没等到对方退下,只听清鉴阁阁主一声令下。
“诸位,阵开!”
莲渐懒得解释了,要打,从了他便是。
吞煞阵不愧为世上最强的阵法,莫遗温满怀遗憾地看着莲渐握紧三界尺,七窍流血。
酒歌长老不忍心看下去,别开了头。
众人唏嘘不已,原来堂堂琅玉真人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纵然他们完全没有与莲渐打过交道,此时此刻竟是有些兴奋,不由得确信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九重门里为莲渐说话的弟子泪流满面,对他来说,莲渐死了,他何尝不是凶手之一。
吞煞阵发出压迫,莲渐单膝跪地,她喘着气。
还没死。
她心想,还没死。
那就还能站起来,眼见上界众人从上空向她冲来,她闭上双眼。
莲渐的额间裂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里面溢出金光。
那是成仙之兆。
她睁眼,眼瞳里亦是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