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原有的罐子已经裂开好几道细小的裂缝,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村里也有人售卖陶罐,但质量良莠不齐,比不上集市中出卖的货品成色。
绵太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耳霜放在背篓里,背着她走入来来往往赶集的妖怪群之中。
耳霜就踮起脚,趴在箩筐的边缘看那些长相奇特、肤色各异的山精地灵们路过。
在往来的妖怪之中,偶尔会有一些成员注意到耳霜这个小不点,然后问绵太“你背着的那个白团子怎么卖?看起来怪可爱/好吃的。”
而每当这时,绵太就总是会拉下脸,阴沉地拒绝道:“不,她不对外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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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中人声鼎沸,锣鼓喧嚣。
绵太不放心,又回头看一眼妹妹。
“耳霜,这次你得乖一点,不可以乱跑,这个集市里有很多妖怪会吃小妖。”绵太摸了摸白兔的头,让她注意安全。
之前的雨夜失踪就把一家人都吓得够呛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事情。
耳霜积极地应好,“放心,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我的眼睛就是尺,只认准哥。”
绵太在琳琅满目的摊位中逡巡,如同一尾投入汪洋的鱼,努力寻找自己此行的目标。
“哥,”耳霜突然喊了绵太一声,“快看,有妖怪在卖兔子面具。”
“挂在摊位左边第三排第一个的那个面具看起来好像你。”
绵太循着耳霜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不出意料地看见一个极其抽象的兔子头。
他甚至怀疑那玩意儿画的不是兔子,而是某种长着一脸蠢相的狐狸。
绵太生无可恋地将快要跌出筐外的毛绒团子给推回去,冷着脸说:“一点也不像,我才没有这么难看。”
问:我的妹妹是脸盲并且她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我该怎么做才能令她明白?
答:无解哒。
不过耳霜那么一打岔,绵太倒是意外地发现自己要找的陶罐摊子。
摊主是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小眼睛,眼底有很浓重的黑眼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绵太瞥见他藏在衣摆下边的棕灰色大尾巴。
是貉子兽妖无疑。
绵太蹲下身,把背篓放在手边。
他问:“大叔,这些陶罐怎么卖?”
吉屋狸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无精打采地说:“有大中小三个规格的,不同规格又分有无花纹,你问的是哪一款?”
绵太:“最大且没有花纹的……”
花兔和貉子正就陶罐的价格展开一场历史最悠久的口头battle,都没有发觉放在摊边的淡黄色背篓在何时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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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篓中趴着闭目养神的耳霜只觉得篓身一震,继而整个背篓被外力提起来,在空中晃荡。
她还以为是绵太完成采购,便出声问道:“哥,咱们要回去了吗?”
耳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任何回应。
“是怎么了吗?”觉得奇怪的耳霜起身,她朝外一看,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白兔登时炸成毛团。
不知在何时,背篓转移到了一个身形庞大、体格魁梧的青坊主身上。
青坊主是有着一双大脚,皮肤呈不同寻常的靛青色的独眼妖怪。
他生前是寺庙里的懒和尚,死后才变成妖怪。
因为并非含冤枉死,所以青坊主并不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一般并不会主动袭击或伤害其他妖怪。
但这一切对身为小妖兔的耳霜来说,都不能成为令她安心的理由。
青坊主那么大一个妖怪,哪怕性情再温和,也不免令人胆颤。
耳霜尝试跟青坊主商量,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体型过分巨大的原因,青坊主迟钝得完全听不见耳霜的喊声,任凭她在后面如何大声说话,青坊主仍旧带着误拿的背篓,自顾自地赶路。
尝试多次均以毫无悬念的失败告终之后,耳霜只能暂时放弃沟通。
望着底下近五米的高度,耳霜咽下一口唾沫,抖抖索索地缩回篓子里。
这么高可不兴跳啊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