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好多,真的瘦了好多。
我轻轻抚过她那张小了不止一圈的小脸,为她拭泪:“告诉姐姐,姐姐为你撑腰。”
这样差的面色,配上那满面的泪,真是让人心疼得不行。
可怎么想也不对呀。
玉儿与她之前明明关系那样好的,难道是我走后没人管,就忽然转了性?
“没,没有~”莲花儿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宝姐姐~,他走了~”
“走?”我一怔,“走去哪里?”
说白了,不还是个负心人吗?
“走,带我去,”我瞬间严厉起来,抓住莲花儿的手腕,故意拔高了音量道,“看来是久了没受教训,皮痒了。”
其实我哪里真正教训过他,毕竟他从来都是一副温驯听话的样子啊。
至少在我跟前是的。
我一直以为,玉儿是最懂事的,谁知如今竟将,竟忍心将从小便在他身旁的莲花儿伤成这样。
仅仅一年时间,瘦成这样,得是受了多少苦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离得这样近,以白家妈妈的性子,真的会不管,而任他行为过分吗?
还是说,我理解错了什么?
“不是的~,宝姐姐~”莲花儿死咬着下唇,硬是将那片苍白印出一抹殷红来,“他过世了。”
“过……过世~?”
我愣在原地……
我的玉儿虽不说是生龙活虎,却怎会那样轻易就过世?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一定,一定是听错了吧。
莲花儿见我这样,似有些心急,一折腾,哭腔便更重了:“宝姐姐~”
“你且莫心急,与我说说,到底为何。”
莲花儿任我牵着,径直去往书房。
“嗯,姐姐来吧。”
这院子里,一砖一瓦,还是原来的模样。
到了书房,莲花儿从柜子里翻出一卷画纸来,然后当着我的面,徐徐展开。
“这是?”
莲花儿满面悲戚:“大夫说,他是害了相思病~”
相思病?
“……”
“姐姐,我不明白,这画,他明明就是照着我画的,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一直在的。”
画卷展开,入眼的先是一树绚烂桃花,然后……
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是啊,这确是我玉儿画的了。
他有面盲症。
可若是照着莲花儿来画,那样照着画,也不至于画不出来啊……
所以,他画的,不是她吗?
待画卷完全展开,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分明,分明就是我。
我在桃树下认真刺绣的模样,该是他最常见到的吧。
那样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刺绣,都是我们银钱的全部来源。
后来,待这院子修成,手里有了余钱,我便慢慢的在县城里盘了几间铺子。
饶是铺子生意不错,我也还是没有丢下日日在那桃树下刺绣的习惯。
这分明,就是我啊……
“说说看吧,他到底是如何害了病的?”
“一开始还好好的,看了姐姐留下的信,他还表现得那样平常,甚至微微笑着说,‘终于不再是姐姐的拖累’了呢。”莲花儿正说着,却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又变得欲言又止起来,“可后来……”
“后来如何?”
“那日他拉着我,非要令我坐在那桃树下,说是要为我画一张美人图~”话语未歇,又是簌簌落下泪来,“画完之后,他就拿着这画痴痴的看着,日日看,夜夜看~直看得卧床不起,身体越来越差~”莲花儿死捂住心口,再止不住哭声,“然后,大夫竟说~竟说他是害了相思~!”
看着莲花儿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我猜,她没少这样哭吧。
我伸出手去,准备安抚她一番:“好了乖孩子,别哭坏了眼睛。”
“姐姐~,”她如一只小猫儿一样钻进我怀里,“要知道,我才是他的妻子啊~”
“是啊,傻孩子,你当然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妻子。”
正如,我是他唯一的姐姐,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一样。
“姐姐~”她不住的抽噎着,甚是委屈,“你说,我与他青梅竹马,除了我,还有谁能令他相思~?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
我犹豫起来,该告诉她,是我吗?
莲花儿直哭到深夜,我哄睡她后,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我才得到机会细细思量。
我的玉儿从来就是个话少的。
那样听话。
特别是十岁以后,几乎是对我言听计从。
可他好像,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迹。
我一直以为,他是如尊敬长姐一般尊敬我,正如我从来只拿他当弟弟一样。
我们如世上其他家庭中的家人那般,深爱着彼此。
仅此而已。
一切,不该是自然而然的吗?
他与莲花儿本就青梅竹马,相处得那样好……
而且我提出他们的亲事时,他明明……
那时我并没怎么抬头,只一边忙着刺绣,一边用余光瞟着他……
他当时微微躬身,向我作了个揖,如以往任何时候一般,轻轻回到:“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是啊,若他真的欢喜这门亲事,怎会毫无表现呢?
终是我疏忽了。
做为他唯一能依靠的长者,我因一时疏忽,害了他们。
那样乖的孩子,怎么就……
我宁愿他当时违了我的意。
总好过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