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许告诉她,她若想了别的法子避开,我们怎么办。”
“嘘~”那女人浅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置于唇上摇了摇,娇娇俏俏道:“人各有命,我可什么都没说,谁的名字也没提。”
说话的人是白真真最好的朋友 。
白真真站在游廊柱子的阴影下,如坠冰窟。
她从那些人的面上看到了庆幸和幸灾乐祸,唯独没有不忍。
她埋下头,表情中闪过受伤。
因为阿娘临死前的叮嘱,她在王府中一直与人为善,任何人需要帮助她从不吝于援手。
千修院游廊下这群人,都曾承过她的恩情。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需要她时,她可亲可爱,当她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时,转瞬间就被遗弃,沦为可憎可恶。
前世这时候大家都知晓橖宴要被送上山,也知晓她会被牵连,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提醒她早做准备。
王妃的决定无人可扭转,她提前得知也无法改变什么,但她们依旧怕她去不成而祸及她们。
重生后再见到故友的兴奋和热切彻底变冷。
白真真捏紧了手指,脑海中一时是上辈子大雪封山后差点冻死饿死,艰难养活自己和橖宴的场景;一时是落到郜玲手里生不如死的画面;最后是死后枯骨为伴的那三年。
她扯了扯嘴角,故意出声,从游廊下的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叫我好找。”
骤然出声,廊下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原本窃窃私语的几人面红耳赤,得意的面庞渐渐僵住。
背后说人闲话被当场发现,忐忑不安的感觉并不好受。
白真真撩开挡风的帘子,提步上游廊,声音柔软轻细:“刚还说得热闹,怎么我一来就都不说话了。”
她绵软的语调拖长,让人不得不多想。
“没,没有说什么”,因为刚在背后嚼了她舌根,那些人一脸心虚的低下头,做鞋面的做鞋面,挽线的挽线。
白真真看向她的好朋友,雪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笑意,和顺道:“艾歌,我们是好姐妹,你也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艾歌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不太自然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
倒像是怕她继续追问,也怕她真的听到了她们说的话,艾歌半开玩笑地试探:“哎呀,你不会以为我们在背后说你坏话吧,真真,不要太敏感哦。”
她前半句尚且心虚,可后半句已经带上了不满和责怪:“也就我受得了你这般。”
白真真却是垂着眼,哂然一笑。
历经过背叛和生死,如今再看好友的另一面,心头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世上原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所有人和事都会变,她为什么不能变,一昧的善良和忍让并不会赢得尊重,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上辈子傻乎乎的白真真已经死了,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做那个绵软可欺的笨蛋白真真。
可她偏偏是个蠢蛋,上辈子就蠢,哪会因为重生就变得聪明起来。
她不知晓该怎么刺回去,怎样才能让她们哑口无言且羞恼。
但她知晓茶言茶语、鹦鹉学舌最令人讨厌。
白真真将手拢在袖子里,紧紧握着腕子上一根掐丝莲花素银手镯,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泫然欲泣,将问题抛给在场所有人:“你们也觉得我有问题吗,原来大家平时和我相处这么难受。”
白真真人好性子也好,众人平常确实受过她许多恩惠,如今被她当面问起,各自面上都觉得好像被扇了一巴掌,又羞又愧疚,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向她靠拢:“怎么会呢!真真你人这么好,我们喜欢你还来不及。”
艾歌僵笑着看向她们,心里十分恼火。
此时,白真真却像如梦初醒般,惊讶道:“大家都是姐妹,你们都不觉得,怎么只有她会这样想我。”
艾歌愣了一下。
围观的众人也愣了一下。
“那......那一定是她有问题,她太敏感多疑。”有人道。
白真真红着眼眶慢慢摇头,柔声道:“这样吗?艾歌,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就是太敏感才会这样想。”
艾歌:“你!”
“我?怎么了?”白真真柔柔弱弱地开口,“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包容你的,你该好好反省一下。”
艾歌气得跳脚,眼眸通红,手指愤而着白真真,看向众姐妹:“我哪有!你们来评评理。”
白真真害怕地低下头往姐妹们怀里钻,眼泪汪汪,让人心疼坏了。
廊下的丫鬟仆妇们自觉心虚,纷纷撇开关系附和道:“哎呀,真真又没说什么,你至于这样生气。”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指人啊,真真都没生你气,你还气上了。”
“她都快被你吓哭了。”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艾歌一张秀气的小脸气得几近扭曲。
白真真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伶牙俐齿、绵里带针了!
像一朵恶毒的茉莉花,明明眼里含着泪水,表情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可几句话就让大家用不一样的眼色看她。
眼见所有人都用异色目光瞧她,有惊讶的,也有失望的,艾歌咬着嘴唇差点被她们气哭。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傻瓜白真真吗!
她气闷地跺了跺脚。
白真真用帕子试着眼角的水光:“多谢各位姐姐仗义执言,王妃找我还有事,我就先去了。”
然后神清气爽地离开了游廊。
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千修院,离开橖宴。
她才不要再吃一次上辈子的苦。
即便这辈子被送上寒山不再傻傻地付出所有,可见过橖宴最狼狈最不堪时刻的人,还能活吗。
世间多是薄情郎,男人一旦功成,第一个被抛弃被毁灭的,就是陪伴他,亲见过他落魄的人!
白真真偷笑起来,谁爱去伺候谁去伺候,她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