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樨低垂着眼睫,看着书包拉链上的小狗挂件,慢吞吞地想,人都带回家了,他不在家陪女伴,还有闲心出去遛狗,留女伴一个人在家,反而要和她一起下楼。
莫名其妙。
她才不要跟和他们相关的事情沾边。
闻樨将小狗挂件取下来,拿在手里顿了顿,拉开拉链丢进了包里。
在带小狗去隔壁拿牵引绳之前,闻樨没想过晚上还回学校住,但沈朝隽家里的一切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她只要想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空间里,沈朝隽和那个女孩……她就整个人都不自在,有一种那两人就在自己身旁黏糊的既视感,太奇怪了。
之前看到实锤照片的时候,只是被动得知了某个结论,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感。
这段时间,沈朝隽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至少是对她没有,虽然她一直抵触他,在心里悄悄吐槽他渣男,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甚至一直在对她释放善意,这更让她感觉被动得知的那个结论是遥远且不同次元的。
有时候,她也会胡思乱想的冒出念头,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现在闻樨亲眼看见他将人带到家里,不再只是一个遥远的结论,忽然有了真实感。
就像是看见废墟的照片,和亲眼看见楼房在眼前倒塌成废墟,这两者带来的震撼是不一样的。
她本能的想要远离,甚至不想理他。
傍晚的风吹得树叶哗啦响,映月湾门口的街道两边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不知道哪里的桂花树飘过来清冷甜香。
闻樨放慢脚步,她心不在焉地想,他是怎么样的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没想过要和他做朋友。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个女孩头上戴的发卡……是巧合,还是他买了多份送给不同的女孩?抑或,就是她没要,他又转送给别人的?
闻樨拍拍自己的脑门儿,想骂自己了,明明是你自己不收的,那个东西的所有权依然在人家手里,别人想怎么处理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闻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戴上耳机,找了本有声书听,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再想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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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隽望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直到它显示“1”时,他才轻蹙起眉心。
小狗从门缝里钻出来,绕着沈朝隽哼唧着扒拉裤腿,他低眸看一眼,弯腰一只手将小狗托起来,一抬头,注意到躲在门后偷看的两只眼睛。
“许汀。”他语带警告。
许汀“嗖”的一下从门后溜回了客厅沙发坐好,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沈朝隽顿了一顿,低眸挠了挠小狗的下巴,若有所思。
正值晚高峰,闻樨被挤在地铁门边,耳机里的有声书念到“以即时的和直觉的方式认识官能”时,手机在掌心振了一下。
因为太挤,她也懒得做多余的动作,便没看手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没过几秒,手机又振了一下。
她顿了一顿,还是翻转手腕,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是微信消息。
她点开。
沈朝隽的微信出现在了她的聊天列表。
闻樨轻轻皱了下眉头。
沈朝隽:【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樨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声音低低的,语调轻缓带着笑意,似认真,又似没那么认真,透着几分不拘,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
闻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以为她生气了?
那他以为她在生什么气?
还有,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陪那个女孩子吗,还有空给她发消息?
渣男真会时间管理。
闻樨按灭屏幕,没回。
这时,地铁到站,车门打开,有乘客着急下车,因为太拥挤,身体碰着她的胳膊,衣服刮到了她之前受伤过的小手指。
闻樨感觉到甲盖似乎被掀掉了,她轻“嘶”一声,忙抬起手看。
这段时间,新的指甲长出来,顶开了畸形的指甲,她剪掉了一些,现在被刮了一下,剩下的整片甲盖都掉了,里面是淤血结成的痂,好在没有再流血。
但隐隐有些发痛。
她不禁轻攥住小指。
手机又振动,有新消息过来,她看一眼,还是他。
沈朝隽:【没有及时通过验证,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从没想拒绝你。】
沈朝隽:【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闻樨:“……”
这件事?
闻樨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一想到若是他当面说这几句话,会是平时那种轻缓带笑,似真似假的语调,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新的乘客涌进车厢,车门关闭,闻樨回神,她并不想和他多纠缠什么,索性接受道歉,一了百了。
于是,她回了句:【好的。】
几秒后,他又发过来:【不生气了?】
“……”
还有完没完了?
闻樨叹了口气,在拥挤中艰难打字:【是的。】
【我现在不方便回消息,你不用回了。】
沈朝隽顿了一顿,微蹙起眉心,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
许汀偷偷瞄一眼坐在另一端的沈朝隽,他翘着腿,背靠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姿态,可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刚才还叹气了,真稀奇,她还从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犯过难。
许汀举起手机,想偷拍一张,拍摄键还没按下,他忽然敏锐地睇她一眼。
许汀悻悻地收下手机,很刻意地叹一口气:“我觉得我的信仰崩塌了。”
沈朝隽眸光转向她,没出声,静静地看她出什么幺蛾子。
许汀声情并茂,堪比小学生朗诵课文:“从小,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小舅舅,在我心里,他无坚不摧,他无所不能,我曾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