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间原本是师父住的,如今他老人家作古,便成了杂物间。
堂厅门头挂了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书“正道宗”,大约是师父他老人家墨宝,歪歪扭扭如同鸡爪爬过。
南婵路过时险些嗤笑出声,三大灭世反派诞生地居然叫“正道宗”,这师父莫不是预言家?
“你把她带来干嘛?”一位小少年抱着木盆,没好气地望过来。
这便是自己那位二师弟沈雾山,他今年不过九岁,却已然一副大人模样,赚钱做饭,维持生计,承担起这宗门大部分责任。
他也因此对这位大师姐有些意见。
任谁都能理解,带着师弟四处做活、上山采药,辛苦换回来的钱有一大半要用来给她买药不说,剩下来的还得负责四张嘴的吃饭问题。
偏原身一副孤高模样,一点活不干,还挑挑拣拣要求颇多,且一点好脸色都不愿给他们,久而久之钢铁做的心也能给磨平了,他早对这师姐不抱什么期待。
“二师兄,大师姐她……”袁霄张开嘴意图说些什么,却被沈雾山不耐打断,“行了行了,少在这添乱,用过早饭还得下山卖草药呢!”
袁霄讪讪地不敢说话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南婵。
南婵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得不说,她现在的病美人造型与这表情很适配,细眉似蹙非蹙,眼眶微红,鸦羽轻颤,虽然荆钗布裙,却别有一番韵味。
“小山,我知道你怨我从前种种,”南婵假意拭泪,声音哽切,“昨晚师父入我梦中,责怪我身为师门长姐,却未能尽到照料责任,实在是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教养之恩。”
“师父?!”袁霄瞪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激动,那板着脸的沈雾山也有了几分松动。
是的,包括南婵自己在内,这里的四个小孩都是这位师父捡回来的弃婴,如果没有他,他们或许早就化作孤魂一条。
因此,师傅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神。
所以,死鬼师父,借你一用了。
南婵继而低声道:“我已和师父发过毒誓,今后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再不让你们受苦受累,如有违背,神形俱灭爆体而亡!”
袁霄显然是拍花子重点关注对象,此刻听得眼睛通红,沈雾山则矜持许多,撇着嘴冷哼了一声:“少来添乱就够了。”
小样,拿捏不住你们,南婵心里冷笑,面上却很是慈爱:“小霜儿是又尿床了?我来给她换吧,你们不是要下山去吗?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沈雾山神情犹豫,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在南婵专业级的演绎下,最终顺从地递过木盆,板着脸嘱咐道:“给她换完再喂点粥。”
“好。”南婵露出了一个真诚绚烂的微笑。
似乎被这笑容闪到,沈雾山梗着脖子,仓皇地拉过一边擦眼泪的袁霄,抄起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浓白雾气中走去。
隔老远还能听见袁霄这倒霉孩子美滋滋的声音:“大师姐喊我霄儿,喊二师兄小山,还叫师妹小霜儿哎!”
“闭嘴!没出息!”沈雾山的耳朵尖红红的。
南婵端着木盆,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嘲讽的弧度,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最好骗了。
打开不甚结实的门,里面排开两张木床,中间还搭了个小小的榻,榻上简陋的芦花被里隆起一小团。
“小霜儿?”南婵试探着开口叫道。
没动静,南婵轻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叫了一声:“小霜儿。”
还是没回应,南婵眉头微皱,睡着了?
她伸手欲掀起被子查看,突然,一颗毛茸茸的头从里面蹿出来,直直跳到南婵面前!
靠!倒霉孩子!南婵差点被她吓得爆粗口。
一颗心好不容易平复,却在看到这小姑娘冷冽眼神后又沉入谷底。
安如霜今年四岁,长得很是漂亮,好像真人芭比娃娃,头发卷卷的,嘴唇像小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得打卷儿。
她死死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本应可爱的长相却因面无表情变得冷漠,就像南婵曾在杂志上看过的什么高级厌世脸。
可四岁孩子这样正常吗?
南婵露出温柔的微笑,声音也跟着柔得能掐出水来:“小霜儿,师姐给你换裤子好不好?”
没回应,安如霜维持着臭脸,看向南婵的眼神就像在看茅坑里的石头。
南婵试探着将手伸向她的裤子,整个人慢慢地靠近。
就像炸弹被引爆,安如霜忽然暴动,一脚踢在南婵小腹上,整个人又哭又叫,房间里充斥着她不断重复的疯狂叫喊声:
“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