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向我复仇。’他想。
却被环抱住。
收到系统警告说聂霜竹生机极危,辛枝才停手。
不能真把人给打死了,不然说不准剧情意志会安排什么人来顶包,到时候更不可控。
见地上滩着的人没有动作,仅有的动静像是在颤抖,辛枝怀着看好戏的恶意,帮他揭开罩着的黑布。
她看到了蜷成一团,将正脸埋在手臂中的聂霜竹。
好悲伤啊,质疑与崩溃混作一团。
换做别人的话,辛枝或许会给予安慰。
但散发着这般情绪的是聂霜竹,是伤害过尤稀灯的人渣,是弑亲的败类,是曾肇事逃逸的法外狂徒。
严令自己只觉得痛快,辛枝踢了他一脚,“没死就起来。”
聂霜竹没反应,于是辛枝又踢了他一脚。
“坏掉了吗,”辛枝装出愉悦犯感到无趣的口吻,“真让人失望啊。”心里却觉得可悲,为他,也为自己。
“是假的,”聂霜竹狼狈地站起来,颤颤巍巍,用涕泗横流过所以此刻一团乱糟的脸望着她,眼眶红肿,却顾不上仪容,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赌上了一切地发问,“对吗?”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他哑声嘶吼。
那濒死求生般,汇聚了全部期望但虚弱的咆哮,是人类具有动物性的最好体现,再冷情的人也会为这发自本源的求生意志动容。
好希望心里只有憎恨,但好难。
辛枝看着聂霜竹,心里漫溢着悲戚。
“为什么?”她不自觉发问,听到自己的声音,愣了一下,才跟着自己的心绪继续,“明明你也会痛苦,为什么你可以毫无动摇地令别人痛苦。”
扯住聂霜竹的领子往自己身前拽,“如此痛苦的你,难道想象不出来别人的痛苦吗!”她吼着质问。
望着聂霜竹的眼,却只从中看到破碎的泪光。
辛枝无力地垂下手,跌撞着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像是被人抽出脊梁的聂霜竹,顾不上自己的计划,满脑子都是逃离。
于是她逃了。
聂霜竹却执着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不是真的,对吗?”
他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风口挤出来的,绞绕着痛与血腥,但他还是要问。
“对不起。”辛枝难以自制地说,然后迅速逃开。
她怕,怕再继续下去会变得更加不坚定。
好轻的一句话,轻得渺远。
“对不起,”聂霜竹恍惚着重复,“这算什么啊。”
瞪着那个前后矛盾的人离开的方向,几近睚眦,却还是瞪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这算什么啊……”他又哭又笑。
越笑越放纵,笑得太用力以至于咳嗽。
咳得两肺生疼,却还是要笑,直到再也笑不出来。
他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刚刚像是在这里死去了一遍。
“你到底是谁…”他满是恨意地抬眼,仿佛要用眼神焚烧那个胆敢戏弄他的,没做好觉悟的,藏头露尾的胆小鬼。
他将报复回去,以最酷烈的方式。
这将是他永不减损的决心。
聂霜竹捏着自己仅有的线索,他要从手机显示着的这张照片找出那人,这不再是一场猫鼠游戏。
而将是他的血腥狩猎。
计划从照片的源头开始追查,聂霜竹着眼于他那被谋杀的雇主,身旁呼啸着警铃驶过的警车也没能引开他的注意。
[你心软了?]
见辛枝颓丧地靠着墙,系统不解地问。
[我只是害怕,]辛枝话音轻微,[我只是害怕。]
她说,[你知道吗,我不敢杀鱼。我妈让我学着做菜,那天,她买了一条鱼。我在厨房里,站在水池前,可能一直没动吧,她问我想不想试试看。]
[我知道她说的是让我杀掉那条鱼,开膛破肚。]她平静地说,[杀一条鱼而已,很难吗?但是我逃了,就像刚才一样,落荒而逃。她把鱼放到我手上,那鱼活着,在我两手间拼命挣扎,尾鳍摆动的时候四处甩水。]
那时,[有一滴水甩到了我眼睛里,]或许没有,只是骗自己有,[我松了口气,抓住时机捂着眼跑开了。]
辛枝回忆着当时的感觉,[我不怕鱼,但当时我抓着那只即将被杀掉,不是被我杀就是被我妈杀的鱼,突然好害怕。]
[我的想象力太好了,]她说,[同样的挣扎,同样的血溅,除了程度不同,跟人被杀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里,系统终于找到了自己能理解的,不是主观感受而是客观事实的话题,[还是不一样的。鱼不会说话,人会发出声音,会求饶会惨叫。]它说着,觉得自己很是机智。
辛枝扯出一个笑,不向它分说,只是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今天我杀死这条鱼,明天就能杀死一个人…这样想象着,我害怕了,害怕越过那条或许只存在于我心里的线…所以我逃了。]
[我到底有多懦弱,]她说,[早在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迟钝如系统,也感觉到了她的难过。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按自己的经验为她具象出一只蚊香眼的兔子,送到她眼前,[别不开心。]它说。
像松懈一口气那样扬起一个微笑。
[谢谢。]辛枝说,[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初的目的应该也达成了。看他的样子,]说到这儿,她抿了抿唇,[以后应该会死盯着我不放吧。]这样,尤稀灯那边就能省点心。
[结果还算不错。]她说。
她语气轻松,是希望能借此令自己的心情也回归轻松。
过了会儿,辛枝突然出声问:
[我的崩溃值可计入剧情能量吗?]
[不能,]系统小心着措辞,[你是外来者。]
也对,是外来者嘛。
[好吧。]她说。
^这章写得好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