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利威尔班的三位幸存者，我和艾伦要跟着利威尔去归还特别行动组的尸体。
是，归还。
因为他们还要回家。
特别行动组最后送回家的是欧鲁，尸体落地安置，哭啼声隔绝在门内。
利威尔垂下眼帘，轻轻合上门，背上的自由之翼从未显得如此庞大沉重。
太窒息了。
尽管他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但眼底深处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但他貌似不怎么愿意让别人看到，总是只留个后脑勺给我们。
马车上还有最后一具尸体。
“琳娜·莱克多尔，调查兵团右翼部队成员，年15，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壮烈牺牲。”
毕竟是贵族兵，我拉着她的尸体，亲自送到莱克多尔夫妇面前。
杰克·莱克多尔，琳娜的父亲。
他神色平缓，低下视线静静盯着我。
站在他身后的是琳娜的哥哥们，时常听她提起过，只是几个等着继承父亲爵位的混小子，她是家里最小的。
她的母亲…好像在前几年病死了。
“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啊。”
长子倪了我一眼，丝毫没有对死者的怜悯与哀悼。
说出的话跟吃饭睡觉一样平淡。
“她自食其果，非要当什么调查兵……给家族添麻烦，不然可以嫁个好人家巩固一下家族权力的，还辛苦格雷特大小姐跑一趟，我说的对吧！父亲？”
二少爷笑眯眯地对着杰克道，甚至想邀功。
“混账，不准多嘴。”
杰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满，也只能缩回兄长背后。
“…你们在说什么？琳娜是为人类的未来牺牲的！你们把她当成什么了！”
艾伦忍不住要咒骂起来，我拽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人脚下踩过的人类比巨人还多，谁都没有资格说谁。
他望着我，咬紧牙，勉强止住险些惹祸的话语。
我沉下视线，冷冷扫过去。
还有一个三少爷，他名声最臭。
他吊儿郎当地瞅了眼马车，竟然捏住了鼻子，转个方向又俯身凑近我，猛吸一口。
？
艾伦急忙拽我至身后，一堵墙似的横在我面前，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紧握拳头，忿忿瞪着这个当众耍起流氓的纨绔子弟。
“你干什么！”
“哦，看她有几分姿色，怎么了？你是她的小跟班吗？哦！这不是之前那个会变身巨人的家伙嘛，果然跟墙外那些丑东西一样，动不动就要扑上来咬人…”
哪怕知道艾伦有着恐怖的力量，这个变态根本不怕，反而嚣张气焰更加狂妄。
“你住嘴！”
杰克暴躁地扯过三少爷到角落，随后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没有那么嫌恶。
“感谢你…送我小女儿回来……”
我不想听。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也不能就这样动手……
我蹙起眉，左手拉着艾伦，另一手推着车往外走。
“！爱斯！”
有仆人上前想拦路，我抬起右手小指又快速放下，沿着道路的草坪瞬间燃起滔天烈火。
星星火光顺着风消散，我越走越快。
“着火了！快救火啊…”
火焰开了一条路，只是燃烧几秒便被我灭去。
草坪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几个仆从正纳闷，远处传来的命令又召回了他们。
“伯爵大人！这不符合规矩！”
“啧…这该死的魔女！算了，不用追，随便她埋哪。”
等我冷静下来时，推手已经变形了。
随着奔跑晃动的目光镜头逐渐平稳。
“我不要把她送回这种地方，哪怕直接由调查兵团下葬在公墓…也不要去那种地方……绝对不要…”
刚出大门便撞见利威尔，他正靠在墙边。
他只是看了眼原封不动的推车，什么也没问。
这是我的选择。
马车越跑越快，我们却像逃窜的犯人。
………
我亲自递上报告，琳娜将在调查兵团的公墓下葬。
这里埋葬的大多是出身孤儿的调查士兵，这次也有不少人会在这里下葬。
第二日举行葬礼，我一夜未眠。
尸体还需要做一些处理，我知道这家伙最爱漂亮，也懂很多流行词汇，社会上的八卦她从来不会错过。
我戴上口罩，掀开沾着发黑液体的白布准备换下，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微微愣住。
我竟然觉得，她的离开或许没有那么多狰狞的疼痛。
这是最后的幸运了。
左胸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伤口，穿透这单薄的身体。
形状上看，是立体机动装置的刀片……
因为忍受不了疼痛，所以先结束一切的行为并不少见，能保持理智自己了结性命…也算一种幸运吧。
毕竟这家伙很爱美啊…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狰狞。
虽然只有脸是好看的，我和两位舍友费了好大力，才把其余的三肢摆成一个还不错的角度。
她已经出现尸僵，下葬得抓紧。
我披上墨绿色的军装，亲手合上军队里统一简略的棺材板，亲自送她进墓地，远远望着那包裹她身体的漆黑长方体被湿润的泥壤覆盖。
最后留下一块小小的，冰冷的石碑。
只有墓碑和身为他们同胞的我们记得这些名字，因为死者的意义将由生者赋予。
随着一声艾尔文一声嘹亮悲哀的“敬礼！”，哀悼的拳头落于左胸。
我蹲下身，放下一支洁净的白花。
祭奠的人群在原地闲聊片刻便散尽，所有人都要恢复正轨的生活，抗击巨人的日子还会继续。
这样圣洁的花，会在墓碑前枯萎，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