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她弓着身子,看起来年龄很大了,我直起腰甚至比她还高了一个头。
我努力推荐道:“陪过马路,五元一次,聊天挡人挡车都可以,奶奶你要试试吗。”
奶奶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以为她也会和其他鬼一样时,又听见她说:“好呀,哥哥。”
“啊?!”我兴奋地跳起来,慢一拍注意到奶奶对我的称呼,解释说:“奶奶,我不是哥哥。”
奶奶仍然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呀,哥哥。”
我的一腔热血强行冷静下来,看着奶奶混浊的目光——
奶奶大概…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收钱意味着什么。
我,一个骗钱的骗子,真不是个东西。
我在心里默默地唾骂着自己。
但为了赚钱,我觍着脸仍然接下了奶奶的单子。
*
我半搂半搀着奶奶,等待那漫长的红灯过去。
奶奶身上暖烘烘的,像是冬日里晒了好几天太阳的暖和被子一样,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混合味道。
她的魂油充沛,魂火绵长,连我一个没有魂火的人沾染上了些许暖意。
奶奶也同样靠着我,手掌轻轻地在我后背拍了拍,说:“哥哥,你长得好高呀。”
我不得不认命般地扮演起哥哥的角色来,说:“是的,我算是高的。”
奶奶:“哥哥,你怎么在这呢?”
问到这,我也有些迷茫地说:“我想我在这大概可能应该是因为我死了吧?”
“也对也对。”奶奶没有感情地附和道,但她随即又换了一个话题:“哥哥,你吃饭了没有呀?”
我:“奶奶,我不用吃饭。”
短短一个过马路的时间,奶奶问了整整二十多个问题,且问题与问题之间风马牛不相及,令我又一次确信自己的定价应该是没问题的。
到了马路对面,我松开奶奶,刚刚捂热的暖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可奶奶仍然固执地拉着我的手问:“哥哥,你怎么不回家?”
我怎么不回家?
可我家在哪里?
又该怎么回去?
我骤然鼻头一酸,茫然地嗫嚅道:“奶奶,我没有家。”
随后我又反应到自己的失态,又向着奶奶扬起个大大的笑脸。
奶奶叹了口气,说:“哥哥,别怕啊,不然去我家吧?”
我摇了摇头,这鬼界之大,唯一能容身的地方只有奈何桥头的魂灯旁。
普通的鬼,夜间因阳气干扰而畏寒,魂灯灭则魂飞魄散;在职鬼员虽然没有魂灯,却由于惩罚的原因,无法主动魂飞魄散。
而我,没有魂灯也没有未在册,只要夜间在寒风里吹上个一小时,便能活生生冻得魂飞魄散。
奶奶见状,不再强求。她把我的手摊开,又在我的手心缓缓地按了按。
然后我听到了一条清晰的语音提示:“对不起,对方身份未认证,账户不存在!”
仿佛怕我听不清楚一样,这条语音又来来回回重复了三遍。
奶奶:“……”
我:“……”
大意了!
竟然忘了这茬!
*
天色将暗,又是熟悉的闷响传来。吴言快步走到我身边,笑着说:“你昨天说你想了一个赚钱的妙招,就是这样的妙招呀?”
他似乎笑得狠了,捂着肚子又说:“你们现在的人间,不带收款码,还能做生意吗?”
吴言用手将自己的嘴角扳下来,又说:“况且地府那些老鬼们哪里还需要人搀扶?他们纯粹是过惯了人间的日子,习惯慢悠悠地欣赏风景而已。”
“我怎么记得人间的事情?”我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彩虹糖,是那位和蔼的奶奶硬塞给我的。
我赌气般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要咬碎那一股堵塞喉咙的涩意——
一股不知道是舍不得那温暖的暖意还是舍不得笑眯眯的奶奶的涩意。
吴言又给我支招:“要不你去求求孟婆,求他借给你点钱?”
我剐了一眼他,含糊不清说:“前几天不知道谁说孟婆一毛不拔守财奴?结果自己一分钱都不肯借。”
吴言理直气壮地回我说:“我要攒钱转世嘛!”
他眼睛溜溜地转,又说:“你要是把功德给我,我就把我攒的所有钱全都给你。”
“那也得等我想起来所有事再说”,我看着他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彩虹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他:“你除了想骗我的功德,还会骗我其他事情吗?”
吴言瞪大了他的小眼睛反问道:“正经鬼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我舔着嘴角的甜,漫不经心地说:“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