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婆突然和梅姐他们那群老朋友摊牌——他准备要走了。
梅姐震惊之余夹杂着些许不舍,说起来老孟婆是她在这鬼界认识最久的鬼之一了。
——早在她来的那一年,老孟婆就在这奈何桥头,教她斗牌搓麻将出老千…
没人记得老孟婆究竟在这里守了多少年。
可梅姐无法劝他,生与死始终都只能把握在老孟婆自己手上,所有后果也只有自己承担。
更何况,往生对他们而言也代表着怨恨执念的消散,她该为他庆祝的。
孟婆职位特殊,代代孟婆留下的存款累计数字大的可怕。
老孟婆去到他说走就走的来世,梅姐这么多年也再没凑齐一桌搓麻将的鬼了。
新孟婆上任,奈何桥易主,樱花巨树拔地而起…
我:“诶,就这么简单?难道不要面试之类的吗?”
被我三番五次打断的梅姐不胜其烦又斩钉截铁地回应道:“自然就是这么简单!你到底想不想听完?”
我话到嘴边的满腔疑虑只得默默含泪咽下。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孟婆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禁止所有在职鬼员和没钱往生的鬼踏入奈何桥地界半步。
虽然大多数鬼对这条规则嗤之以鼻,好似被孟婆指名道姓地轻贱了似的,但那时还没有哪只鬼敢当着面真正挑衅孟婆。
真正让这条规则尘埃落定并让大家心照不宣地遵守是因为一群在职鬼员在正午时分大摇大摆地从奈何桥上走过。
他们算盘打得叮当响:
一来他们不满孟婆久矣,可以趁机打孟婆的脸——总之不走到曼珠沙华往生路上,孟婆也不会出手。
二来他们往生困难,若可以因此获取一丝往生机会,那也值得。
没有鬼想到奈何桥头柔弱的樱花瓣杀起鬼来好似俎上鱼肉,他们甚至没能反应过来逃跑便魂飞魄散。
——其实他们早该想到的,毕竟孟婆的本命花并非曼珠沙华。
那是孟婆任期内奈何桥最光彩夺目的时刻,孟婆也因此一举成名。
此后这些年里,奈何桥上再没有出现心怀鬼胎的鬼来,投胎的投胎,干活的干活。
奈何桥也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普通青石桥,比不上当年老孟婆在时的半分模样。
我其实已经失去听孟婆八卦的欲望,我算是看出来了,梅姐她压根对新孟婆不感兴趣。
她真正放不下的,是那个往生的老孟婆而已。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起老孟婆的时候眼里神采奕奕,讲到伤心的时候会黯淡忧愁,讲到开心的地方又眉梢雀跃。
而说起如今的孟婆的时候就只有一股浓浓的嫌弃味,像是自家糟心的孩子一般。
梅姐很喜欢那个老孟婆呢。
所以梅姐这应该是失恋了?
听吴言讲,每一个在职鬼员皆有自己的执念所在,难不成梅姐因为这个才念念不忘吗?
我贸贸然握住她的手,斟酌着语气道:“没姐,谢谢你讲这些。但斯鬼已生,其实没必要这样困住自己的。”
梅姐受惊般摔开我的手,惊恐道:“你说什么?”
我眨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爱情嘛,总是有酸甜苦辣。既然老孟婆走了,你就不要再执念于他啦!”
“老娘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得出这个结论?”梅姐恨铁不成钢地说。
“还有新孟婆无趣?”我小心地问道。
梅姐:“钱哪!孟婆赢了我那么多钱,拿我的钱利滚利滚利,老娘我都要赔死了!孟婆多有钱,你就不能多骗点吗?你放心去骗,老娘把他利息都算你的。”
我恍然大悟,中蛊似地点点头道:“对啊!孟婆多有钱!”
梅姐欣赏地看着我说:“去吧,我相信你可以!”
我已经开始想象未来:“如果我成为了孟婆…”
梅姐指尖封住我的嘴说:“你可不要成为孟婆那个死心眼。”
我呜呜地想,我只是想坐上那个位置。
……
直到我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冥行,的丝毫没意识到吃到了多大一张饼。
我没有看到身后的梅姐突然沉下来的面容,更没有听到她近乎气音地喃喃道:“是爱情吗…”
风声飒飒,仿佛听见她的呓语。
它带走余音,奔向四面八方,却再也传不到那个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