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鹤清提着食盒从屋子里出来时，先是停留在花藤掩映的墙根边朝石桌那望了一眼。
段钥背对着她。王薛喜坐在一旁，十分老实的样子。剩下一个长相俊俏的小伙子似乎很喜欢她制的药茶，连着喝了好几杯，他喝着茶也没闲着，嘴里一直在说着话，眼睛微微弯起，似是心情不错。
“系统。”
何鹤清在脑海中唤了一声。
【宿主。】她的医疗系统上线。
“你之前说那个小伙子是军侯家的，可我看他着实不像。”哪有侯爷家的小世子谈笑随和，为人亲切，像邻居家自己看到大的孩子一样。
【已为您打开望州须知。】一阵机械音响起，随后而来的便是规规矩矩的楚家信息。
何鹤清眸子中泛上忧愁，这孩子若说可怜吧，也算不上，但若说自幼无忧无虑，似乎也不对。
“你有权限得知他们要去碧城的前因后果吗？”她接着问。
“滴”的一声，带有人情味的人工系统上线，“我的好姐姐，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我都快急死了！
作为八卦频道出身的医疗系统，它可谓是瓜的前线，八卦的搬运工。可惜，在跟随宿主以后，大多数没有权限的事情是做不了的。
何鹤清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再脑海中将系统摁了下去，起步走向石桌。
段钥自从楚誉清来了以后就很少开口，但因为王薛喜在的原因，楚誉清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他正描绘着自己心中马车的模样，又罗列了许多马车上要用到的东西，俨然对碧城之行已经蓄势待发。
“等我们回来时恐怕已然入秋，届时就可以沿路摘些果子带上！”
何鹤清将糕点放下来，闻言笑道，“云祁镇就有很多果树，你若喜欢，可以尽数摘去。”
段钥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楚誉清点头“嗯”了一声，“多谢何神医，先不麻烦了。”说罢他掏出钱袋，将其推到何鹤清手边，“这些是诊费，幸苦您随我们跑一趟。”
王薛喜见他出身大方，一时竟不知是楚誉清自己诚心诚意，还是这高人叫价是真的高。
毕竟他经过在林子中摸爬滚打，身上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安逸”地跟在楚誉清后面。
何鹤清拿起钱袋，解开绳结后拿出一粒白银，又仔仔细细系了回去，将它全乎地递到楚誉清眼前，“不必这么多。一粒白银就已经超出了。”
段钥想起她不收药费只受诊费的规矩，再看看那一粒可怜的白银。
高人真不食人间烟火啊？王薛喜瞠目结舌，只是他眼青鼻肿，再明显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这位小哥，我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吧。”在系统那粗略了解楚誉清和王薛喜后，何鹤清对后者的称呼都变了，不过她虽然不喜游戏烟火场所之人，却也医者仁心，看不得他脸上没一处好地方。
“……好！”王薛喜感动地差点当场跪下，正巧他也想找机会同何鹤清打个商量，让她随自己去望州一趟。
何鹤清带着王薛喜去了中堂处理伤口，留下段钥二人独处。
段钥撑着下巴默了一瞬，突兀地开口，“那人是谁？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楚誉清：“……”该面对的迟早要来，他真是后悔没在路上跟王薛喜说清楚，起码两人还能对一对戏。
“一个……望州的商人。”他迟缓地说，那语气中的艰难任凭谁都能听得出，却又转而坚定道，“奸商！”
段钥：“……”
像是忍受不了这一刻凝滞的氛围，她拿起面前早已凉透了的药茶水抿了一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喝什么。
楚誉清见段钥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放下了茶杯，好奇道，“杨姑娘不爱喝这茶吗？我觉得挺不错的，别有一番风味！”
段钥轻摇了下头，那幅度很是细微，不留意看根本无法察觉。她接着问，“那你为何会碰着他？”还和他一起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楚誉清正欲反问她摇头是何意，是“喜欢喝”还是“认为难喝”，不过被她一问，自己先心虚难耐起来，“林子里捡的。他说他要来找人，我刚好也孤身一人，所以就一道前来了。”
“他找谁？”
楚誉清回忆一番，“唔”了一声，摇摇头，“不清楚。”
“……”段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都同你讲过什么？”
楚誉清看着她，一边回忆一边道，“他不认识我，所以对着我介绍了自己一番。”说到这里，他将手探进胸前潜兜，摸索了一阵后拿出那枚从王薛喜身上获得的玉令，虽说他不想叫段钥知晓王薛喜的身份，但为了解释自己为何要带着王薛喜一道，只得将其拿出来。
他将有关玉令的前前后后与段钥讲了个清楚。
当然，省去了他带着影卫揍他的那一段。
段钥接过玉令，金镶玉在她手中盈盈生辉，她的手指本就素净细长，甚是好看，被玉一衬，更是显得冷白纤细。
楚誉清的目光从她手上挪开，轻轻咳了一声。
王亮果真有这般能耐？段钥心中发笑。在那次被追杀之后，她思索王薛喜无果，可却忘记了他当官的表哥。
毕竟那批人身手算不上极佳，一般显贵人家就算有能耐养暗卫也比不得真正显赫的家族。比如楚家，本就是军将之家，若是有暗卫恐都是军中出身。林家与皇室关系紧密，暗卫全是圣上赏的也未尝不可。其余的家族，养的江湖人或者曾当过士兵的比比皆是。
但王亮一个当了不过一年半的户部侍郎，能养出暗卫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会想到王亮，多半还是因为那天的死侍。能很快得知消息从而做出动作的，王亮的可能性最大。
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段钥确信当年杀了段良的不会是王亮这种官场新上任的新人。除非，那人是王亮所效忠的。
思及此，她欲问楚誉清可知这方面的讯息，却讪讪住了口。
楚誉清剥开了半盘子的葡萄，兴高采烈将盘子送到段钥面前，“杨姑娘，这葡萄好甜啊！你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