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那家药铺子是什么来路段钥不清楚,但既然卖的是毒药,她就要让王薛喜也尝尝。
“你!”王薛喜趴在地上咳了半天,气血上涌,整张脸通红,他翻过身瞪着眼看向段钥。
“你给我灌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没甚不舒服的地方,可看到段钥嘴边森寒的笑,仍是出了一身冷汗。段钥是个疯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才。”段钥走到他面前,端详了会他涨红的脸,“南街那家药铺的药,我也有。”
“而且有很多。”
萧景明曾经有段时间隔三岔五派人送过来这些瓶瓶罐罐的玩意,段钥当时只觉得这小孩玩心发作,没曾想这些都是带有毒性的药。
怪不得当初那死侍痛苦成那副样子。
王薛喜闻言,脸色唰得苍白,他哆哆嗦嗦从地上站起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你哪来的?”南街铺子很少有人知道,更何况段钥还是在自己口中得知,怎会此刻冒出来铺子中的毒药。
段钥悠悠然抛着手中的药罐,意味不明地看着王薛喜,“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味药叫“黑夜绝”,一到晚上天气凉下来,服药之人就会浑身上下如针刺般疼痛,从头到脚,密密麻麻,且随着时日长久,药效会更加明显,甚至延续到白天,萧景明拿给她的时候还特地解释说,这味药的解药很不好制作,让她省着用。
虽说让王薛喜等到晚上,可段钥还是用麻绳捆住并薅着他一路奔到了秦家后街。
对着秦家的院墙,段钥冷着脸踹了王薛喜一脚,王薛喜扑通跪倒地上。
“这几天晚上,你就跪在这里,好好享受‘黑夜绝’。”
王薛喜看着段钥越走越远的背影,没有生气,反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身上的毒,何神医一定会解,即便段钥不给他解药也无所谓。但方才段钥闯入他房中并且捆着他离开的事情绝对被楚誉清手下的影卫尽收眼底,等他们将事情告知给楚誉清,就有好戏看了。
王薛喜颇为狰狞地笑起来,在他们面前吃了太多气,天道好轮回,终于轮到自己看他们笑话。
楚誉清回到客栈后第一时间去寻段钥,却没见她人影,他唤了两个影卫出来,得知段钥带王薛喜出走的信息。
“什么?”楚誉清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杨姑娘气势汹汹地带走了王薛喜?”不知为何,他脑中浮现出王薛喜被大卸八块的画面。
他调转方向正要往外走,刚巧看见段钥从街尾慢慢悠悠踱步过来。
楚誉清脚步一顿,刚抬起来准备打招呼的手停滞在半空,不上不下。
段钥无甚表情,走路的步伐也很稳,甚至在傍晚夕阳下,橙黄浮云悬在头顶,那光披洒到她身上还别有一番美感。
但楚誉清直觉她心情不佳。
是因为得知了醉月楼事情的原委吗?
这样想着,楚誉清向她走过去。
自认前半生活得潇洒的段钥,还从没这般懊悔过。若是自己当初不接王薛喜的案子直接离开望州,该有多好。
“杨姑娘。”楚誉清唤了她一声。
段钥抬眼,看着那张熟悉的带着暖意的面孔,“怎得?”
“你知道那奸商就是王薛喜了对吗?”
段钥笑了,满是自嘲的意味,“是啊。”
楚誉清愣住,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让他跪在秦家后街了。”段钥淡淡道,“赎罪。”
天边余晖渐渐散去,秦家后街上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王薛喜蜷缩在石板路上,死死咬着嘴里的棉布,头上的点滴冷汗结成水束流淌下来,滴到石板路上,聚成一小块水洼。他嘴中的棉布还是过路人给他的,在这之前他已咬断自己的舌头,满嘴都是血迹,和汗与泪混在一起,好不瘆人。
段钥一脸淡定地坐在一边,楚誉清疏散着来围观的过路人,“好姐姐好哥哥,这是我家姐姐在惩罚家贼,天色晚了大家都散了吧!”
等人被疏散地差不多了,段钥才施舍给了王薛喜一眼,“现在怕了?”声音同她的眼神一般清清淡淡的,落在王薛喜耳里仿若救命稻草。他止不住点头,却又疼得受不住往后仰。他本想看段钥和楚誉清的笑话,哪知现在自己被众人看笑话。王薛喜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晃了晃头。
“不够疼?”段钥的声音在耳边乍起,王薛喜猛地挣扎起来,他可不像被这女人加大剂量。
实际上段钥一直坐在旁边动都没动,但痛苦挣扎的王薛喜已然神志不清。
那感觉就像自己在满是尖利银针的坑里打滚,每一根针从耳朵里、手指尖、皮肉骨髓中刺入,生不如死。
王薛喜将将疼晕过去,段钥就踢到脚边的水桶,凉水喷溅洒他一脸,便醒了。
楚誉清看着地上不断晕过去又醒,醒来又疼晕的王薛喜,再看看旁边神色淡然的段钥,“杨姑娘,你对他做什么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段钥看都没看王薛喜,“他敢下药,就也要常常这毒药的滋味。”
楚誉清抿住嘴,像这种服用便会痴傻或者浑身疼痛的药究竟是哪里来的?杨婧为何会有?
王薛喜挣扎着睁开双眼,狠狠地盯着坐在木堆上的段钥。活该他表哥当初要刺杀这女人时自己还急过,这女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般肆意妄为的人就该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这样想完,他两眼一翻,又疼晕了过去。
——
刘寒松是个木匠,与秦家是邻居。他一脸唏嘘看着王薛喜在地上滚来滚去,被人劝回家后也没了兴致,拿起白天没做完的物件就开始雕刻。
他这人干活有个毛病,就是听不得一点声音,见不得一点动静,但凡有谁在他做东西的时候打搅他,能被他记上一辈子!
手感刚起来,游刃有余雕刻完了一朵牡丹后,房门被人敲响。
刘寒松“啧”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刻刀,怒喊:“谁啊!没空!木雕店打烊了!”
门口那人半天没吭声。
刘寒松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