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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剂(1 / 2)

戴因斯雷布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很多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时光没有改变他的外表,反而为他的内心覆盖上爬行动物般冰冷厚重的角质鳞。无止境的生命是一场淬火的修行,置身其中的他被迫冶炼去除杂质,成为一把纯粹而锐不可当的宝剑——一把被许许多多的忠诚、怨恨和爱的合力驱动和挥舞、终有一日将斩向残酷无常命运的宝剑。

“没有吗?也罢。”偶然驻足在铁匠铺前,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人们对他报出的武器素材一脸茫然了。

憨厚爽朗的铁匠表达了歉意与无奈,他看到不远处沿着临街花店的街道走来一个金发姑娘,她身着蒙德常见的长裙,步伐轻快转瞬来到他的身边。牵着的黄黑毛猎犬看到他后全身毛发炸起,它古怪地垂着头,同时四肢战栗,仿佛不敢直视他。

戴因转身离开,听到身后那个青春美丽的盲女孩轻声细语地问价,口音并不像当地人。

“我想问下这些的价格。”

随手,身后传来巨响。叮叮当当的利器坠落声不绝于耳。动静之夸张令他忍不住回头。

盲姑娘以举起节日花束的姿势,把背包里丰厚的战利品一股脑全倒出来。柔弱的面孔和身躯与面前倾泻而下的武器原胚形成鲜明对比,或者说,构成堪称诡异的暴力美学画面。

场面冲击力之大,戴因斯雷布因愕然而张开嘴巴,停下脚步。

直到桌上的武器原胚堆成小山,她才重新背回背包,平静的口吻像在讨论水果蔬菜,并在听到铁匠一面擦汗、一面解释这些过于贵重而不方便批发价贱卖时露出忧伤的表情。

“去外面走走吧。”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与那只导盲犬讨论,她细声细气地说道,与他擦肩而过。

戴因如梦初醒,不知为何抬脚跟在落后她几步的位置。他告诉自己出城门最近的只有这条路,但心里明白自己本打算去酒馆小酌两杯的。这一刻聊胜于无的消遣被抛在脑后,好奇心和隐忧驱使他跟上。

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接下来要继续去清剿魔物吗?在视力全然不见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秘密武器,这种行动实在太过冒险,太危险了。他紧蹙眉头,眼见守卫城门的年轻士兵带着讨好意味地搭话却纹丝不动,心中略略有些不满。

这就是风神领地引以为傲的骑士风度吗?

他放慢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而能随时出手救助的距离。

前方的少女在走下桥梁时,忽而脚下一绊,一个趔趄马上要跌倒在地。戴因眼疾手快地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

“请小心。”

“啊。”少女看上去像受惊的兔子,“谢谢您……”

近距离面对这张美丽无暇的面孔时,严实遮住双眼的眼罩宛如缺月般格外扎眼。戴因一时有些失语,他小心地松开手,“森林里山路崎岖,还是不要放松警惕。”

“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朋友似乎不像平时一样提醒我。”少女有些难为情地绞紧双手,看上去不知所措,“总之谢谢您的好意。我叫埃列什基伽尔,请问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戴因怔住,他不打算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过多交涉,但……他注视着盲女孩流露小心翼翼、害怕被拒绝的神色,不知为何心软了。

“戴因斯雷布。”

“听上去像一把剑的名字。”女孩说。

戴因的瞳孔因惊讶微微放大,女孩蹲下并伸手摸索牵引绳,而一直躲在她脚边的小狗叼起绳子,努力扬起头递到她手边,他一时因为这令人难过的场面而沉默。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升起,因诅咒而饱受折磨的精神不知为何,仿佛获得了某种平静。

而伴随着女孩转身离开,仿佛跗骨之蛆的疼痛再度复苏。

“等等。”

他情不自禁地叫住对方,对方歪头看他时,令他有些支吾:“打算在湖边走走吗?是否介意我陪同您呢?”

面对少女惊喜的笑容,他不禁莞尔。

“请放心,我很擅长护卫工作的。”

“原来戴因先生也被诅咒困扰着吗?不,只是接近您的时候感受到力量的异常流动,所以这样推测。”

湖水般碧蓝的天空下,树叶沙沙低语。少女浅色的裙摆像水彩画的一部分。她抱着膝盖,戴因坐在她的身旁。

很奇怪,伤痛也慢慢平复下来。

“嗯,我身上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诅咒……不过没有戴因先生那么严重啦。”她语焉不详地含糊遮掩。

“原来如此。”戴因不打算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秘密的背后也往往是锋利的毒牙和伤疤。

“戴因先生也是一名旅行者吗?请问,您知道哪里可以深入地下吗?”

……

傍晚,戴因送她回家才调转方向前往酒馆。

暗处似乎有谁的监视,他敏锐地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

而迈开脚步的同时,痛楚犹如冬眠复苏的毒蛇再度活跃,令他脚步一晃,猛然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料。

片刻喘息后的复发,令人更加难以忍受。

这名谜一样的少女是怎么样做到的?她具有某种令万物宁静而归于沉寂的力量,连刻入灵魂与骨髓的诅咒都为此屈服。

于黑暗中结出的果实一般,甜美而静谧。

戴因果断给自己泼一盆冷水,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而自己的旅途与使命,还远不能停下脚步。

床边,埃列什基伽尔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而桌上的一本书,不经意间碰落时恰好翻开。

“……上帝,让他逃出那邪恶的手掌,让他安睡在你给人类漫长的梦中”

“因为死亡是唯一的宁静归处”

一周后,埃列什基伽尔回到璃月。临走前,她向酒吧的查尔斯先生请教如何调酒。

“不可以,我们不会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精饮料……你是说为别人调制的吗?”查尔斯先生脸上露出笑容,“那当然没问题,要不要从‘午后之死’学起呢?”

“您知道太多了,查尔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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