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子君努力让自己被冻僵的脑细胞活跃起来:“Joe是……”
筹码顿了顿,换了个称呼:“隋庄。”
“哦,对对,”木子君赶忙点头,“对,就是那个地址。”
房子和接机一样,都是来墨尔本前就找好的。木子君在澳洲的同学把她拉到一个租房群里,里面都是直接发布租房信息的二房东,价格会比直接找中介便宜不少。木子君进群时间太晚,好房源都被瓜分没了,最后在一个马来人的两层House里租下一楼的一间。
说话的时候,热气穿不透围巾,就只能往上走。凝结在睫毛上,结出一层水雾。车已经远离机场,窗外是一条笔直的公路,路边是接连不断的巨幅广告牌。
木子君眨了下眼睛,看着车窗外异国的夜色,内心忽然百感交集。
如今从国内直飞墨尔本,不过十余小时的航班。可在此前很久一段岁月里,想到这个地方,或许要海上大半个月的航行,隔山隔海,再难回头……
脑内正阳春白雪地感慨着,胃里却很世俗地“咕”了一声。且因为两个人都没说话,让这一声显得十分嘹亮。
木子君有点尴尬地按了下胃,又把围巾往上拽了拽。目光刚盯住自己车窗里的倒影,便听见驾驶座的男生开口说话:“前面能吃饭。”
他没问她饿不饿,就这么来了一句。木子君“哦”了一声,反问:“顺路吗?”
“顺。”
“那就……”
“嗯。”
车头微微一歪,开进左侧一条岔路。
木子君忽然发现和这筹码说话很省力气。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为了避免更多交流而单刀直入的简洁。
车往前开,那家亮着灯的快餐店也映入眼帘。筹码把车泊在门前的停车场,和木子君一起下了车。
或许是时间太早的原因,店里只有两个店员,睁着惺忪睡眼炸薯条炸鱼饼收银。木子君随便要了个套餐,看向身边的男生——他要了杯热可可。
看来也知道冷。
点单的时候他和服务生说了几句,以木子君的水平听起来,口音不像是初来乍到的留学生。
澳洲长大的么?
店里是比车里更暖更明亮的存在,两个人的面容也比方才清晰许多。木子君拿着汉堡在窗边坐下,观察片刻他侧靠在柜台上的样子,意识到对方的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
暖气热风正对着她吹,木子君终于在落地后第一次摘了围巾。绕了两圈,围巾尽头的流苏和右腕上的玉手链纠缠到一起。
线绳相缠,木子君赶忙去解。
寻常的玉手链珠子不下十二颗,间隙紧密。她戴的这串却只有六颗,用一根红绳串起。玉用的是冰底猫眼,弧面圆润,油绿起荧,内里自有一串冰光来回游动。
漂亮归漂亮,却不像年轻女孩戴的东西。再加上六颗珠子太显松散,就有点不合常理。
她摘线结的时候很小心,像生怕把手链弄坏。等到好不容易解开,筹码已经端着热可可过来了。
两个人一打照面,对方脚步忽然顿住。
他方才接她的时候也打量她,不过那是在辨认她的外套和行李箱。这一刻,目光却明显是落在她脸上,甚至带了些意外。对视片刻后,他毫无预兆地开口确认:“你第一次来澳洲?”
“对啊,”她说,“我下周开学。”
她答得诚恳,对方也似反应过来什么,很快把目光移开。两人并肩坐下喝了会热饮,木子君再度打破沉默。
“你怎么称呼啊?”她问。
筹码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被她问及后,回答问题的样子心不在焉。
“宋维蒲,”他的口气像是压根不觉得她会记住,“中文名叫宋维蒲。”
***
快餐就图个吃得快。两个人草草吃过,很快回到车上。宋维蒲旋开暖风和音乐,木子君靠在副驾驶上,很快就觉得困起来。
昨天在航班上也睡了,但坐着终归休息不好。她调低副驾驶的椅背,眼睛一闭,直接在音乐声里睡着。
车从夜色开向黎明,抵达的时候天光已亮。
车一刹,木子君身子微动,过了几秒才从睡梦中缓过来。她动了下眼皮,侧过脸时,发现宋维蒲正在看她。
她有点困惑地看回去。
天亮,人的长相就看得清晰。对面的男生脸部线条和他做事一样,每一处转折都干净利落,鼻梁和下颌尤其锋利。除此之外,眼睫极黑。
他在木子君的目光移过来的下一秒解了安全带,把车熄火,下车帮她搬行李。
木子君愣了片刻,彻底从睡梦中回过神。手机里有几条房东的未读消息,正在询问她几时到达。她忙着回复短信,起身下车,看见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放到车门外。
“谢了啊,”木子君自觉应该笑着道谢,无奈气温太低,她被冻得面色僵硬,“那我进去了,下次接机还……”
她想说还找你,但人家这一次也是替朋友,这话似乎不大合适,于是这后半句话说了一半又被咽回去。两个人点了下头算告别,木子君拖着行李,数着门牌号往前走。
宋维蒲最后看了一眼她背影,低下身子回车。
屏幕上有隋庄的未读消息,他重新发动汽车,点亮屏幕,看见对方问:[送到没?你银行账号再给我发下,我给你转接机钱]。
宋维蒲没回复。
路上已经开始有车了。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右手食指一下下地敲击。片刻后,他又把锁定的屏幕解开。
宋维蒲:[这人你从哪认识的]
隋庄:[朋友的同学,说要接机,推给我了]
隋庄:[怎么了]
宋维蒲:[看她眼熟]
隋庄:[人家第一次来澳洲,你回过中国吗?你上哪眼熟?]
隋庄:[你是外国人,可能没听过我们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里那句台词]
隋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宋维蒲:[不懂]
隋庄:[说你和人家硬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