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眼底却是一片冷漠,“之前和你说过的,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
陈默嘴边敷衍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忘了告诉你,我不谈恋爱。”
男人抽抽嘴角,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碰上了硬茬。
性转一下,这样冷酷绝情,甚至称得上卑鄙的场景总是在这个繁华混乱的都市里不断上演着。可轮到由他一个大男人亲身体会,竟是如此令人汗颜、难堪的感觉,他尴尬得甚至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
在高歌的梦里,他总能看到她的身影。
梦境总是在不断美化着她的形象,她穿着干净的校服,扎着灵动的马尾,笑容甜美。在梦里每见她一次,梦中的自己仿佛就更在乎她一点。
醒来后的高歌总是很恼火,觉得自己一再被梦境捉弄。
那些虚幻的泡影会随着清醒的意识戛然消失,本该早早忘却的女孩却在脑中变得越发难忘。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难缠的梦魇。
这时,他的眼前又会浮现出那天傍晚在女厕门外所看到的画面。
真实,却永生难忘的画面。
满地脏水映着夕阳,十分刺眼。
比抹布还要脏的校服湿漉漉地塞在一旁的盥洗池里,毫无尊严可言。
少女背对着他瘫坐在地上,她的身上只穿着内衣,后背仿佛白得发光,又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背脊上横着的一道带子,在夕阳下显得又旧又脏。
他不想继续看,却不得不看见,她的身上还遍布着更加刺眼的污迹。
他急着想脱下外套替她挡住什么,可早已麻木的手臂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少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因为过于消瘦,背后上凸起的胛骨像刺刀一样分明,就像是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稍稍偏过头,却看也没看他,嘴角挂着一抹讪笑:“看你**。”
嗓子哑哑的,毫不意外还是粗俗的脏话。
“你......”
卫生间的气味令他头疼欲裂,舌头打结,最终说出来的却是毫无意义,且令他后悔不已的四个字:“你还好吗......”
“滚!”
少女扭过头咆哮,那眼神像是要杀死他。这让他联想到书中面容扭曲的蛇妖,吐着不祥的信子。
疼痛与慌乱间,他终于脱下了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朝女厕里走去,隔着空气伸出颤抖的手,将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可她并不领情,只是抬起下巴高声大笑起来。她的侧脸在夕阳的衬托下,带着赴死的癫狂。
“别**装好人了。”
笑够了,她终于喘着气又骂了一句,随即回过头,呆呆凝望着从小窗口透进来的夕阳。
手里的那件校服仿佛有千斤重,令他的胳膊很疼。进退两难时,他听见她用冷漠的声音问:“刚才放学的时候,你是不是去了办公室?”
“嗯。”
她冷冷说:“我在走廊上看到你了。”
当时他准备去找老师探讨昨天考试的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的另一种解法。
本想顺势解释几句,她突然抬高了音调:“你**就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
“哦,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开始大笑,就像电视剧里那些疯子一样,笑得浑身发颤,笑声里充满了绝望的戏谑。
“原来你看到了啊,看到那些**把我拖走的时候,你就没见我向你使眼色求助吗?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去告诉老师?你**是哑巴吗?”
“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谁要你的施舍,滚。”
她没有回过头,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继续骂道:“不要以为你这种沉默的大多数就和他们有区别了,那么爱装哑巴么,呵呵,你**就该当一辈子的哑巴。”
从那一刻起,陈默便成了高歌挥之不去的心魔。
***
梦醒后,高歌依旧身处在空荡冰冷的房间里。
明明已经六点多,冬城的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窗外没有一丝亮光,就像他的人生,已经走到春夏之交,却还是一片寒冷死寂。
噩梦让他发了一身汗,高歌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水有点凉,他却毫无知觉,在花洒下仰起头,下颌线连带着脖颈,被他用力拉扯出一道带着隐忍与克制的弧度。
他大口呼吸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冲过澡后径直走进厨房,高歌刚要打开冰箱,卧室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好像是一条信息。他迟疑了几秒,将塞满啤酒的冰箱门关上,空手走回了卧室。
——高老师,今晚教职工期末聚餐,不要忘了哦。
他想也没想,迅速编辑道:不好意思,今晚我......
可是第二条信息已经抢着发了过来。
——校长说了,今年评上优秀教师的人都不许请假。
他低着头,发间的水珠滴落在屏幕上,让那行字显得模糊不真实。
高歌抬手擦了一下屏幕,删掉打好的字,回复道:好。
十年前,十七岁的春夏之交,在被陈默“诅咒”就该当一辈子哑巴的那天深夜,高歌莫名其妙呕吐发烧,高烧飙升至四十度,在被送去医院治疗的三天后,他终于退烧,却再也没能开口说话。
父母在他失声后的第二年有了弟弟,家中宠爱的天平瞬间倾斜,本该考入名校的高歌最终在当地一所接纳特殊人群的民办大学里完成了学业。
后来,家人搬去城市的另一边,曾经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们逐渐疏远,曾经给他写情书的女孩们也纷纷有了可以说情话的爱人。高歌最终成为特殊教育学校的一名手语老师,在冬城的角落里沉默地生活。
虽然十年前医生就对那次意外高烧给出了专业的解释,理智也在不断催促他接受命运的捉弄,但每逢处在梦境和现实交界的混沌里,抛开理性,高歌总觉得他当年就是被陈默诅咒了。
当年,她诅咒的是一个懦弱冷漠的他。
但事实并不是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