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张着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缓缓的流向掌心,仍然是温热的。
简泽见如卿雕像一般的呆立着,略微吃力的抬手抚上她瞠圆的眼睛,低声道:“别怕。”
如卿对眼前的情景一时接受不能,仍旧错愕的愣在原地。简泽却已经单臂撑着梨木桌几,点亮了蜡烛。借着灯火微弱的光亮,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呈现在如卿眼前。那是右后肩上一处斜贯肩胛骨的刀伤,且伤口不浅。简泽黑色的袍子被划开了一道裂口,贴身的白色亵衣被鲜红的血液层层漫透。
如卿倒吸了一口凉气,膝下软了一软,人也跟着摇晃起来。
“剑使得蛮横,原来却是怕见血的?”草包挑眉看着如卿,微白的唇畔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
这可是头一回有人用“蛮横”两个字形容她的剑术,如卿愣了一愣,皱起脸来气鼓鼓的回敬道:“要你管!”
简泽挑了挑唇角,不再言语。转过身去背着烛火的光亮,一手解开了沾满鲜血的外袍,另一手无比自然的从墙角拎起一坛新酿好的女儿红,毫不客气的仰起头来酣饮。
血液腥甜的味道被女儿红浓烈馥郁的香气冲散,小屋里瞬时酒香四起。
如卿抽了抽鼻子,茫然无措的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若论身手,这草包绝不逊色于她所见识过的任何一个人。那日在月牙谷的山林之中与他交手,如卿招招极尽凌厉之势,却也全然不能近他的身。可眼前到底又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受了伤,而且伤的还不轻?
如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慢慢的向门边挪动:“我去取些止血药和纱布来。”
“且莫惊扰了旁人。”简泽微微回头,好看的侧脸映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小光,你过来。”
如卿略微迟疑了一下,终是向前迈了一步。
桌上红烛的火光跳跃了几下,灯芯“啪”得爆了一声,结了好大一朵灯花。不知为何,眼前这情景,如卿总觉得莫名的熟稔。
可还未待她再迈出下一步,却听见凌乱细碎的马蹄声和叫嚷嘈杂的人声渐渐由远及近,似乎已经将百草园团团围住了。
难道还有追兵?这草包可是殷国的世子,又有谁敢捉拿他?如卿惊讶的望着简泽,可他好像并不意外,也全然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世子殿下,敢问您这是要演哪出?”如卿被他的不请自来和不动声色惹恼,一股无名的怒火呼地燃烧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也忘记了自己眼下寄人篱下的处境,端起了大小姐的脾气,蹙眉怒视着他。
简泽转过身来望着如卿,想是因为方才饮了些酒的缘故,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此时他已经褪下了沾血的外袍,亵衣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了胸膛。烛光柔和的照在他的身上,映出的轮廓挺拔健硕。
如卿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直视过男子赤|裸的胸臂,不觉间脸颊一阵一阵的发烫,也没了继续怒视他的勇气,不由自主的将脸扭到了一边。
“小光,暂且委屈你一下。”简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我需要你把外衣脱掉。”
如卿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惊讶又迷惑,委实琢磨不透这厮到底在想些什么。正在惊疑不定之际,简泽已经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顺便将她双手的手腕也从背后反扣了起来。
“你……休得无礼!”如卿傻了片刻,气急的叫嚷起来。
“嘘。”简泽低下头,双唇温热的气息贴近她的耳朵:“情不得已,得罪了。”
语罢,只听得“嘶”的一声,如卿觉得肩上一凉,罗衫已经被他扯成两片,飘落在地上。
“你……!”如卿用力的挣扎着,满眼怒火的瞪着他。如果眼神儿可以杀人,如卿这时一定已经把这草包千刀万剐了。
“你且信我一回。”草包反箍着如卿的左手略微松了松,却没有放开;右手又顺势一抬抽去了她的发簪。
“你明明身上有伤,还这般不规矩,叫我如何信你……”如卿忿忿的怒视着他:“外面那些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你也知道我身上有伤,当然不能……”简泽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一抬手又将她亵衣的领口也扯得更大,半边肩背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之中。
如卿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天,咬牙切齿的瞪着简泽,胸闷的快要吐血。
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似乎已经翻过了百草园的栅栏,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房门前。片刻混乱之后,只听得领头的人一声令下,小屋的木门被“砰”得一声撞开。
在门被撞开之前,简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搂着如卿双双倒在床上,掀起罗衾将两人盖住,并且敏捷的放下了卧榻两侧的纱帐。如卿十分别扭的挪动着身子,双手抗拒的用力推他,想要尽量离他远些。
“一定就在这里,给我搜!”破门而入的人气势汹汹,声音嚣张跋扈。如卿背对着那人,虽未看见他的面貌,却觉得他的声音莫名的耳熟。
一阵夜风呼啸而来,夹着雪花吹进屋里,如卿打了个冷战,微微的缩了缩。
“你等所为何事,竟然敢深夜打搅本王?”简泽冷着脸,面上颇有几分愠怒的神色,瞬时间便端起了皇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架势来。他单手揽着如卿,背靠着墙壁坐直了身子。如卿倚在他怀中,背对着那些不速之客,一低头瞧见了他鲜血淋漓的后背,不觉一阵头晕目眩。待她勉力定了定神儿,再一细看,才发现那新伤口的旁边竟然还有一道旧的刀伤。
方才闯进来的那群人此时终于看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气势瞬时间矮了大半截。在片刻尴尬的安静之后,他们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地,齐声道:“小人追拿犯人至此,不知殿下在此休息,请世子殿下饶命。”
简泽从鼻子里轻蔑的哼了一声,紧蹙着双眉,面色显得很不好看。
如卿看惯了他风流倜傥放浪形骸的模样,乍一见他愠怒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也紧了一紧。
“你这演得到底是哪一出?”如卿俯在简泽的右肩上,用蚊子一般细的声音问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