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泽端起面前的茶盏啜了口茶水,半晌才徐徐道:“太泽战罢,我同华将军和华夫人摆脱了追捕,隐迹行了几日,在沛水东岸幸遇千语大师。彼时各人身上都有伤处,同行颇有不便。大家商议一番,决议令尊令堂和兄长跟随大师去遥迦山养伤,我则照旧返回太泽。临别之时,千语大师给了我这半本书。”
如卿听见这残卷竟是千语大师给的,更觉非同寻常,追问道:“师父可有交代什么话么?”
简泽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惑色,摇头道:“大师只是叹道‘原来劫生出的那一刻,解也已经定了。’”
如卿对这话也是一头雾水,抓耳挠腮的思索了一番亦不得要领,只得暂且将它抛到脑后。
简泽小心翼翼的拿起由碎页拼贴而成的几页书,纳罕道:“我只道这古书仅有半本,没想到竟还能寻着这些丢失的残页。”
如卿敛了一回神儿,指着他手中的书页道:“这些是在闻页阁里寻到的,阁里还有许多的碎页,只是破得和雪片儿似的,我还不得功夫拼补。”
简泽眸中再次闪过亮色,一面拿起书页来一一阅读,一面轻轻的拍着如卿的头道:“好个能干的丫头。”
待阅罢了这几页书,他又笑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卿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发髻,眼前有些恍惚。只觉得这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头称赞自己的,仿佛是四五岁时那个认真又倔强的小师父。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愈下愈大。
简泽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如卿,两人隔着茶水氤氲的雾汽对坐而饮。
如卿一面小口的啜着茶水,一面偷偷的拿眼觑了觑简泽,却见他正凝神望着窗外的雪,容色淡而悠远。如卿见那侧脸委实是好看得紧,不觉竟望他望得有些痴了。待到回过神儿时,她才顿觉失态,窘得一张面皮又红又热,于是顺手抬起一只袖子来轻轻的扇着风。
简泽看了一会儿雪,回过头来瞧见如卿举着袖子不住的扇风,有些好笑的问:“大冷天的,怎么扇起风来了?”一句话问得如卿更加扭捏起来,只得支吾两声,低了头拿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水看。
简泽托着腮饶有兴味的望了她一会儿,端起茶壶来替各人添了一回水,又将一碟梅香饼推到如卿面前。
如卿勉力压下满脸的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向着那半本残书道:“虽说这书爷爷瞧着处处蹊跷,可不晓得便是补全了它又能怎样?”
简泽没作答,只将古书在如卿面前摊开,指着一句话道:“读一读。”
如卿拈起一块梅香饼来咬了一口,舔着嘴唇上的饼渣渣含糊的读道:“无生之邪,化煞气噬人精魄,致人如僵死之尸。精气噬尽者面如土色,皮硬如铁。”
读到此处,如卿顿了顿,就着一口茶水咽下口中的梅饼,吐舌道:“读着怪骇人的。”
简泽用修长的手指敲着桌边,并没有接话,只是道:“接着读。”
如卿只得继续读道:“骨硬如钢,行动如豺鬣,日奔八百里,不舍昼夜。”
读罢如卿又抬眼望着简泽,吐舌道:“日行八百里啊,怕是汗血宝马都要跑死了。”话音未落,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瞬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毛,周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简泽见她如此反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且宽心些,再大的麻烦有我呢。”
如卿敛了一回神儿,勉力镇定下来,不敢置信道:“莫非简煜三日之内南北连胜,是借无生之力噬了活人的精气,让那些刀枪不入又能日夜疾奔的活死人替他打仗?”
简泽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道:“我也只是这般推测。”
如卿挠头不解道:“可书里说无生已被镇住了,还有重重机关和符法束着它呢。莫非这些屏障都已破了么?若是真的,你那哥哥倒很有些本事。”
简泽若有所思道:“回想太泽一战,我和他的将士交过手,当时并未察觉有何异样。” 语罢他停顿了片刻,面色沉静的望着窗外的飞雪,又缓缓道:“不过,凡事皆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如卿点点头,拈起桌上那几张碎页道:“闻页阁那堆破烂的碎纸片里兴许还有玄机,须得费些功夫拼出来瞧瞧,就交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