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昌仪公主口中的“游戏之作”就是这样来的。
纵然当事者亲口承认当年风靡帝都的事迹实属年少轻狂荒唐之举,云蘅反而愈加羡慕,恨不得当时得到上官大人和许祭酒亲口赞誉的是自己。
君奂期一脸无奈的说:“现在看来每一句都像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可恨当时居然信以为真视作盛世箴言,实在荒唐。”
欧阳珏煞有介事的自斟了一杯酒,和君奂期相视一笑:“来,敬荒唐!”风流自许的一饮而尽。
云蘅呆呆的望着他们,忽觉这才是贵族公子的风范,九皇子笑道:“不要理他们,故意耍你呢,带坏了左相的公子,公仪大人可会生气。”
“生气?”云蘅喃喃问。
那厢霓乐公主咯咯一笑,说道:“纵然晋平世子和玉陵君再优秀,左相大人身为父亲也决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无端变成风流浪荡子的。你要是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某人第一个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左相公仪行,是他的父亲,但因朝事繁多,鲜少亲自管教,而是让姐姐代为训导。他平生最怕的人,不是有名无实的父亲,而是严厉的阿姊和宫中的姑母贤妃,勉强还可以加上个不苟言笑的许祭酒。
在他心中,贤妃远比严厉的姐姐更为可怕,贤妃公仪氏,华贵端方,远比中宫更像个皇后。冰冷的语声,训斥宫人的手段,令人胆寒,每每想起都让他震慑。
云蘅抿紧了唇,近乎梦呓似的说:“姐姐如果不是大小姐就好了,如果她不再对我那么凶,我下次就不会说她的坏话了。”
云菲心底一震,来不及答话,侯府的章绮月不着痕迹的化解尴尬,轻笑道:“云蘅怕是被你给凶怕了。”
云菲正要说话,云蘅抢先道:“正是。”他口齿伶俐,心思圆滑,紧跟着就哄笑一众女眷,“还望公主和各位姐姐帮云蘅在阿姐面前多多美言,云蘅在此感激不尽。”
众人大乐,云菲忍不住噗嗤一笑,低哼一声,说:“你这小子人小鬼大,居然求公主帮你说情,可还记得尊卑矜持四个字么?”
云蘅答得飞快:“尊卑矜持是女学才学的,我又不是女子,自然不要记得。”
“伶牙俐齿,一身聪明全用在这上面了。”
欧阳珏看热闹看的欢快,见状啧啧称赞,夸云蘅之厚颜无耻不逊晋平世子当年风范,结果被君奂期和九皇子两人一同灌酒,直灌到双眼发直方才罢休。
欧阳珏好容易在两人手下的一丝生机,艰难的喘口气,伏在案上勉强保持身体不掉下去,喝了茶说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君奂期你这个小人……厚颜无耻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你的卑鄙阴险奸诈狠毒……”博学强记的玉陵君罗列了一堆类似的字句,最后总结陈词道:“总之,你就是厚颜无耻。”
君奂期斜目审视于他,不以为然的奚落:“啧啧,玉陵君没喝几杯居然就开始说囫囵话了,实在令人遗憾。”他一副十分之遗憾的语气,兀自扇起折扇,不咸不淡的问九皇子:“你灌了他几杯?”
九皇子无辜答:“三杯。”
“四杯。”君奂期说:“这就不行了,可怜见的。”
他的笑容实在令人恨得牙痒,欧阳珏疑惑不知何时这人居然和九皇子那么默契,合起伙来糊弄自己,无奈花间醉酒力太过霸道,被他二人一通灌酒,足以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不过他平素喜欢和美人小酌一两杯助兴,纵然瘫倒席间,尚留了一分精神。
这厢公仪云菲见状命侍女到了一杯酒走下席来,恰巧经过临华身边,簇艳浮丽的芙蓉花的味道带有侵略性的蔓延在鼻端,这气味很特别,浓重的像化不开墨汁,和她曾经闻到的君奂期身上杜若的淡香很是不同。
公仪云菲慢悠悠的走着,发髻中插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晃,红玉雕琢的坠子一颤一颤,居然超越了舞姬动作的优美。
小小的银质酒杯被她握在手心,衬的略显丰腴的手白皙柔软,手腕处的金钏璀璨夺目,染了蔻丹的指甲圆润莹亮。那身齐胸衣裙外面罩一层复一层的银红冰绡,薄如蝉翼,故意弄出褶皱之状,淡色的外衫广袖曳地,背后绣了花鸟相戏的图样。
如此衣着,本是南国时兴的仕女服饰,因大方优雅,上至贵族女眷,下到舞姬歌女都模仿了来。
南国女子喜好外衣之外再搭一条披帛,眉心处画一别出心裁的花钿,手中再执一柄团扇,不过云菲嫌弃那样装扮太过淑女,反而有失自己公仪氏大小姐的身份。
公仪云菲一向和君奂期欧阳珏之流不甚对付,不过既然现今玉陵君处于下风,她倒不介意暂且和君奂期结成同盟,为欺负玉陵君添砖加瓦。
她徐徐笑道:“玉陵君可是高人自有雅量,雅字何意,大也,大中之大是谓雅。玉陵君,此话可对?”她此时眉眼间冷厉渐收,多了几许平时难见的温柔之美,旁边的侍女得了她吩咐,赶紧扶起欧阳珏殷勤捏肩捶背。
欧阳珏根本没看清眼前的是何人,醉眼朦胧,只听见熟悉的字句,那是出自自己之手写成,帝都闺眷人人传阅,令他骄傲非常。无论说话之人是何居心,他不及思索的回答:“那是自然,这是……这是本君写的,如何会有不……不对之理。”他勉强看一眼右侧捏肩的侍女,不知是什么名字,但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叠,口齿不清的咕哝道:“你……你长得……呃……是徐姑娘来了么?”
这样子实在荒唐至极,公仪云菲笑吟吟道:“玉陵君既然觉得这话如此之正确,不如身体力行?”
欧阳珏一挥手,碰翻了酒壶,雪白的衣襟顿时染上一片酒渍,他嘿嘿笑问:“如何……如何身体力行?”和先前夸夸其谈的模样大相径庭,怎样看都不像是和晋平世子齐名的玉陵君,浑似个无赖的醉鬼。
公仪云菲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你若不醉,今晚就将你送到朝夕的香闺,本大小姐做主令她乖乖随你回玉陵……”
欧阳珏正要答应,又听她皱着眉头说:“这点哪够玉陵君的雅量,上酒壶来。”
两名侍女顿时也不捏肩了也不捶背了,笑嘻嘻的制住玉陵君的身体,不让他行动。欧阳珏一时没察觉她的意图,“喝就喝,朝夕一定乖乖跟了本君,哪里用得着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