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思绪万千,“遥看疑是梅花雪,近前不似梨花月。”
临华在一边看得意动神摇,驻足感慨道:“姑姑平素最喜爱玉簪,只可惜这一幕不能亲眼目睹。”君奂期收回远邈的思绪,飞琼手中握着的丝帕被他看在眼中,于是飞琼便主动提及要采花制成香囊的事。
临华想要亲手制一枚香囊送给丽妃,是一番好意,君奂期得知这一情况,充满赞许的说:“你有心了,姑姑必定喜欢。”忽然又似想到什么似的,“咦”了一声,说道:“不过你又不会女工,香料在这儿了,但香囊怎么办呢?”他语气戏谑,“莫非临华要来个移花接木,借花献佛?”
所谓移花接木,就是用一只缝制完成的香囊将花瓣装好,步骤十分之简单,但心意就差了一大截。临华被他说中,顿时哑口无言:“那怎么办?”
君奂期看着她一副气恼的样子,心里一乐,回答道:“不如你就将方才那一幕画下来,何况香囊远不及画容易保存,你若画下来,姑姑必定高兴。”临华转念思索,觉得这不失为好办法,足以阐明自己的心意。君奂期瞄一下飞琼手中丝帕包着的玉簪花瓣,漫不经意地说:“一会儿我吩咐竹晏就近取个瓷罐,你若有闲,为姑姑装个香囊倒也无妨。”
临华拈起那朵玉簪,有点欣喜又有点满意的问:“那这个呢?”她用手拿着颇不方便,花朵一旦摘下,暴露在外面,很容易便会枯萎,飞琼的丝帕装了几片花瓣,但自己的这朵她既不舍得丢弃也不忍生生看着它枯萎。
君奂期笑道:“你可真糊涂,竟忘记今天是干嘛来的,这朵玉簪不如就簪在发上,算是物尽其用,不枉它的素丽。”他明朗清湛的目光凝视着临华的脸庞,临华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然,正欲垂目躲避,手心握着的玉簪花被他拿去,“给我吧。”
君奂期将玉簪留有花枝的那一端斜刺进她的发髻中,隐约就像是戴了一支玉头簪,他素知自己的妹妹不喜张扬打扮,便将花巧妙的簪在侧面,与其清隽的衣着相得益彰,天知道他究竟为多少女子簪过才能如此熟练。
临华看不到究竟簪成什么样,假如簪的不好可就大窘了,她忙向飞琼看去,飞琼惊叹于世子敏锐的手法,说道:“簪的非常好,好看极了!”
临华听见满意的回答,用手轻轻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花,兴许君奂期真的神乎其技簪的恰到好处。
君奂期笑吟吟的欣赏自己的杰作,眼神轻飘飘往霓乐等人那边一瞟,折扇轻摇,“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欺负了你去?”
临华摇头:“哥哥面子大得很,公主待我很是妥帖。”原来君奂期在醉月轩和众人酒过不知几个三旬,诗题才慢悠悠的送过去,他等的实在不耐烦,只觉乏味无聊,所以才找个由头支开众人,一方面是到这边透透气,一方面是来瞧瞧自家妹妹和旁人处的是否愉快。同是丽妃的侄儿,姑姑却偏偏认定临华乖巧讨人喜欢,而他却顽劣得紧,实在偏心得不像话。
他心中无奈,本不愿踏足满是莺莺燕燕的园子,宾客是女子,宫侍还是清一色的女子,着实尴尬得紧,若非为了姑姑要准备一套说辞,真想立马溜之大吉。
临华轻声道:“没人为难我,但哥哥举荐的那位顾公子,怕是有点不妙。”说罢,她朝公仪云菲的方向一瞥。
君奂期心思玲珑,待看到公仪云菲时立即就将顾亭和云蘅两人联系到一起,不过他生性散漫,即便知道公仪云菲要借顾亭刁难自己,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不必管他,要是真让她得逞倒是件好事,否则难保出个玉陵君第二。”那位顾亭颇有读书人的意气,遇到大事就怂,偏偏叫嚷一定可以达到上官大人的高度,今天正可以挫挫他的锐气。不过这件事倒无需和临华细说,“他不是什么公子。”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十分令人迷惑,临华不知他心中到底作何想法,按捺住疑问,和他说笑几句。君奂期或许是不愿招惹某人,只逗留片刻,便返回醉月轩,想是诗会应酬作文,由他充任仲裁之事,不可久离。
君奂期走后,临华颇觉无聊,径自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行走,各色花木被她赏遍,正要顺着抄手游廊原路折回时,透过月门影壁,她瞥见一个身穿紫棠色长衣的人影从园外走过,分明是个女子,长发却被高高束起,衣衫剪裁得体,甚是干练的模样。
她看得好奇,正巧那人目光朝这边看来,有鄙夷,有不屑,有轻视,那感觉,就像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她和那人打个照面,头一回感到彻头彻尾的羞辱。不光是对她,更像是对满园的女子,那种发自内心的鄙视,仿佛在看装在金丝笼里的一群鸟雀。
那人看到她,有点吃惊,但那种吃惊只有一瞬的停留,很快变作满不在乎的神色,随即她居然冲着自己笑了一下,三分自傲,却又冰冷至极,临华尚未来得及给出回应,那人便已收回目光,自顾走路,依稀还朝醉月轩的二楼看一眼,无声冷笑。
那个方向,临华的视线被高阔的墙壁挡住,但可以想象得出来,君奂期刚刚从那里上楼。
青翠的竹子歪歪斜斜,伶仃寥落的几棵,在满园的繁花中点缀几许清雅,临华呆呆的呼出一口气,对于那人对她、对他们的敌意很是费解,不只是她们这些女子,还有参加诗会的那些人,估计毫无例外的全部成为那人鄙夷的对象。
飞琼未曾察觉临华和那人有过无言的交锋,见她停下脚步,久久驻留,催促的问道:“郡主,怎么了?”
临华勉强一笑:“没事,走吧。”
将近午时,木芳园并不会备得任何吃食,阳光炽热的照下来,众人既感疲乏又觉炎热,而园内又无任何凉亭水阁可避暑热,有人便提议不妨去酒楼用膳,众人都觉得这提议甚好,因帝都颇有商埠往来,帝都的酒楼集聚各地厨师,所制菜肴美味不比宫中差。
既然众人纷纷认可,公仪云菲便提出帝都最大的酒楼便在眼前,安有不去之理?她的心思可以说就差写在脸上,若说没抱着打击君奂期的想法,霓乐等人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信的,有人到底胆小怕事,想到这一层,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惴惴不安的表示她们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打扰诗会的进行。
“怕什么?”公仪云菲傲然道:“醉月轩又不是他们开的,怎么,他们去得,我们就去不得?”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