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我爬上树梢拜月,猴子在山底下喊:“今夜月暗星稀,望气黯然,你拜的哪门子月?”
我望着天上那轮毛月亮,低头答着猴子的话:“我家山君说了,要笨鸟先飞,才不至于落后旁人太多。”
“呜哇——哇——”
我话刚说完,不想再理猴子,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怪异的声音,像是哭声,又像是老鸹乱叫。
我边在四下里打望着声音的来源,边往树下爬,刚准备问猴子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猴子便焦急地高声叫喊,打断了我还未出口的问题,他说:“别问,西北方向。”说罢了,猴子又叫道:“别问,别磨蹭,快去!”
猴子的语气很急迫,似乎是很焦灼,于是我也就不慢着性子行动了,依着猴子的话,化一阵风向西北而去。
我循着声音跑了大概有十来里路,在一个茅屋后不远处的粪池里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我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凑近一瞧,却是个由一块儿破布裹着的婴儿,通身泛红,皱巴巴的,很丑……
我蹲在粪坑边上,望着那哭闹不停的婴儿,感到有些头疼,这四下里也没什么竹竿木棍什么的,我该怎么把他给弄上来?
稍作犹豫之后,我趴了下来,在粪池边上伸长了手臂去够那婴儿。
换了好几个位置,忙活了好半天之后,我才勉强抓到那婴儿的裹身布,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拽上来。
见这孩子还有力气挥动他那皱巴巴的小手,我这才放心地把他放在距离粪池远些的地方。
我起身走到那茅屋门前,伸手扣门,喊道:“有人在吗?你们家茅坑里掉了个婴儿进去。”
敲了好半晌,门里穿出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什么婴儿,我们家可没有。”
我回头瞧了瞧那明显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忍不住继续说道:“真的有个婴儿掉进了你们家茅房。”
门里那道声音又喊:“走走走,你烦不烦啊,我们家没什么婴儿。”
见这家人实在不肯认下这孩子,我商量着说:“那可以跟你们家借些热水给这孩子擦洗擦……”
还不待我把话说完,屋里人烦躁地打断了我的话,非常强硬地拒绝道:“没有,快走!”
这家人可真不近人情!
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瞧着婴儿身上沾的屎尿,实在下不去手去抱他,我举着火折子从边上找了根手指粗细的木枝过来,挑开他身上裹着的破布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块儿绸缎,重新将他包裹进去之后,这才忍着味道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离开时,我听见茅屋里有个女童的声音,“爹,妹妹才刚出生,真的要把她丢进茅坑里溺死吗?”
刚才那道不耐烦的声音,更加不耐烦地回答着女孩儿的话:“养你一个赔钱货都养不起,怎么养她?养了她,以后你有了弟弟,怎么养活弟弟?养不活弟弟,以后你嫁人受了欺负,谁给你撑腰?谁给我和你妈养老?”
听到屋里人的对话,我有些难过,我爹娘为了我能活着,给那碗子山上的妖怪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磕得满地都是血,也不过是换了我看着被抓去的村里人一个个被吃掉之后才被吃掉,可这家人却为了一个还不存在的孩子,宁愿把刚出生的女儿丢进粪池溺死……
我抱着怀里的婴儿,快步离开了这里,回到五指山时,天已经麻麻亮了,猴子看我情绪不高,开口问道:“这孩子……还活着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她才刚出生,她爹就把她扔进粪池,想要溺死她,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捞上来,可她爹甚至不肯借些热水让我给她擦洗一下。”
我把这婴儿放到一边,在旁边寻了些干草放在干净的地上后,又从储物戒指里扯出来几匹绸缎折起来垫上。
折腾这大半夜,我有些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可身上的味道熏得我闭不上眼。
无奈何,我又把这婴儿抱了起来,猴子好奇地问:“你抱她做什么去?”
“我去那边的河水里洗一洗,等到日头好了,也把她洗干净。”
说话间,我抱着女婴走远了。
瞧着她熟睡的模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她倒是睡得着。
河岸离五指山不算远,也就五六里地,这地处人烟稀少,除了虎豹豺狼等禽兽,也没多少其他的活物了。
将女婴放在岸边,我自褪下衣衫,踏进冰凉的河水里。
在水里泡了许久,直到天光大亮,我把揉搓干净的衣服搭在芦苇丛上晾着,这婴儿却难收拾,现下日头还不暖,若是洗她,只怕是要害风寒的。
我在水里泡着,等着衣裳干,也等着太阳升到正当空,忽然有一股腥臭味道随着风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是令人厌恶的熟悉。
我警惕地回过头去,婴儿还在我背后,而那芦苇丛里的落地却莫名地无规则地飘摇着。
我伸手将还湿着的衣裙扯了过来,衣服刚披上身,我正系腰环时,一道灰色的身影猛然间从芦苇丛里蹿了出来,直奔我的面门而来。
为了护着这件衣服不受损,我就地一滚,抓着那婴儿翻进了河水里。
那灰狼尖叫着:“陵渊都死了,你居然还活着?”
我将婴儿举出水面,高声喊道:“不许你提山君!”
灰狼偏了偏头,看着我手里的婴儿,眼里有些不解:“你都成了一副白骨,竟还跟他生出了孩子来?”
“关你屁事!”要不是顾及着这个捡来的婴儿,我恐怕已经扑上去跟眼前这头灰狼拼命了。
我记得清楚,爹娘为我送嫁那日,就是它带着几个妖精,卷起一阵妖风,把我们抓去了碗子山,送给那洞里的妖王吃了,之后又在某个夜里,把我们的尸骨扔去了距离碗子山足有数百里远的白虎岭,意图把伤生害命的罪名嫁祸给山君。
后来山君把碗子山的那伙儿妖物一锅端了,没想到竟走了它这条漏网之鱼。
“陵渊占了我的地盘,杀了我的大王,现在他死了,你这个罪魁祸首没道理还能活着。”灰狼高叫着化作人形,举起一柄狼牙棒,披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