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都救不了——”
“——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夜半惊醒之时,卡特兰托才靠她并不很好用的脑子拼接出了这句话,这是折腾了她好一阵子的那个声音里的内容。
卡特兰托分明记得那是惊悚悬疑向文字冒险游戏Scarlet Hollow的卷首语。
这款游戏没有中文版,连标题都没有中译,但应该可以译作《猩红山谷》。
游戏主角形象全靠玩家自设,每一句对话都有包括了各种不同反应的差分选项,连主角的人称代词都有三种选项可选——是游缤会痛恨的一个特点。
游缤我谢谢你啊!卡特兰托心想,她已经形成了“遇事不决,先问候一通原作者”的习惯。
反正原作者也是个挺一言难尽的家伙,且一言难尽的程度并不比她自己要低。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吗?”
她猛地摇了摇头,拒绝被谜之声音打击到。
“屁的连自己都救不了,老子偏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说完这通豪言壮语,卡特兰托又猛地躺下,盖上被子继续睡觉去了。
但是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被反剪着绑住双手,脚也被绑住了,后脑勺痛得像是被敲了一闷棍。
她被绑住手脚,塞在船舱里,周围多数都是跟她一样被绑住手脚的精灵或半精灵,也有少许被绑着手脚的人类。
闷热的,潮湿的,拥挤的,缺乏氧气的地方。
偶尔也会有精灵或半精灵或因为特别倒霉所以也被抓了的人类在恶劣的环境中得病甚至死亡,然后被看管他们的奴隶贩子直接丢进海里。
这是……走海路去往埃穆尔帝国的商船。
卡特兰托难受得想死,呆在船舱中的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似远似近的声音沾粘在她的耳边:“该来的……总是会来……”
“你谁都救不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你嫉妒着……嫉妒我女儿高贵……嫉妒我女儿美丽……嫉妒我女儿有男人爱……”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只是想偷走我女儿的人生而已……”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原来你真觉得那样的人生很好啊?游缤你有病吧!】
卡特兰托头痛想吐之余,也不忘狠狠翻了个白眼并再默默地骂一回原作者。
然后她就醒了。
那实在过于真实,真实到让她心惊胆战。
“首先我没有人类的美丑概念,然后我也不喜欢人类,任何人类都不喜欢。”
“还有,或许在游缤你这个有病的人的视角里,布拉坎是靠着长相家境和听话没野心赢了。但在当事人她自己的视角里,她明明是被当成了种族清洗的挡箭牌!”
“这都搞不懂还一口一个女儿的,熊孩子都嫌晦气!”
好在现在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卡特兰托自言自语地骂完游缤后还能再睡一觉。
这一次她又梦回地球了,她还记得她在地球上的名字是“黎璞”。
这次的环境比上一个梦境舒适多了,是在一家复古风格的咖啡店里,黎璞跟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在讨论着些什么。
女孩搅拌着咖啡,说:“是的,DND模组中确实有很多性别性向平等的类型,毕竟如果不这样设定,那所有PC都只能给自己车顺直男卡了。”
黎璞一边对着一块奶油水果蛋糕专心,一边说:“除非是我这种性别认同强烈到万一被丢进指派男性的躯壳里一定会哭着开始吃激素药的人。”
女孩忍俊不禁:“不小心买了固定男主的游戏都会满世界找性转MOD是吧?”
黎璞嘿嘿轻笑:“是这样,而且我既向往剑与魔法的浪漫又不想看到自己的指派性别低人一等,所以真的好喜欢好喜欢DND和赛达斯。”
“虽然我玩的DND都是电子游戏,没跑过团……”
“不过赛达斯真的是我的救命稻草!她真的把我从自杀边缘拉回来了!虽然她前两部严格来说还是不太行,但第三部就很注意了。”
女孩还在搅拌咖啡:“这倒是,女精灵判官会被路人女贵族喊兔子,却不会被说女人不能当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官。”
黎璞还在念念叨叨:“而且在赛达斯,长得不符合大众审美要求的女性角色也可以拿到很精彩很有趣的剧本,不是只有所谓的‘美女’才能上桌。”
黎璞自言自语完毕了,又抬起头来:“虽然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游缤。如果你是游缤,刚刚一定会跳起来指责我‘嫉妒美女’的。”
面目模糊的女孩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起来就像来自天空之外的叹息:“你真的,被那个名字叫游缤的家伙给吓坏了啊。”
黎璞目瞪口呆:“我只是又嫌她有病又放不下她写的低配赛达斯而已。”
女孩摇了摇头:“你害怕她,一直都在害怕她,不然为什么在梦里都要提她?”
“梦?”
“回去吧,我的朋友,你的使命还未完成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最害怕的那个人,她确实不是塔勒维尔世界的创造者,只是往事的搬运工罢了。”
远方的地平线渐渐泛白,又是新的一天了。
卡特兰托几乎要被昨晚的睡眠质量搞坏脑子了,虽然她的脑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好用,有时甚至不是特别够用。
谜之耳语,开往埃穆尔的奴隶船,地球上的谜之谈话,这谁遭得住?反正卡特兰托她遭不住。
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后,索罗娜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起床啦!旅店提供的早餐费用是包含在住宿费里的,但是晚了就没了,血亏啊!”
“马上马上!”卡特兰托一边应着,一边抓起短外套、长裤和短靴赶紧穿上,和索罗娜一起下楼了。
旅店提供的早餐有燕麦粥、涂着黄油的硬面包、半熟的煎蛋、干奶酪和切片火腿,燕麦粥和煎蛋都还冒着热气。
卡特兰托磨蹭地啃着面包和干奶酪,还在为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