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镜撕下衣角将肩头胡乱包裹了一下,避免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暴露行踪。她不敢在密林之中多待,只不断向林中更深处走去。
思前想后,虽说有很多事情现在尚无头绪,但眼下看来,依照阿大所言,先去往通河镇的五味坊分号方是上策。
但萧镜到底伤势不浅,且这十余里地又多是山路。夜深露重,大雪封山,她实在是体力不支。忽而抬眼见得前面有个破庙,便进了跌跌撞撞进了大殿。
寻了个蒲团坐定,萧镜便靠在那尊大佛脚下稍事歇息。好一会从头晕目眩中缓过神来,这才开始检查起了周身的伤势。
其余各处只是擦伤,破了些皮原不要紧,只是肩上的刀伤越发严重。
萧镜只得在寺中找个了原本盛放贡品的托盘,就着大殿外的积雪洗净后,复又盛了些雨雪融了,用于擦拭伤口上沾染的尘土。
待到肩头洗净,萧镜拆下了原本用于束胸的布帛当作绷带,裹紧了那道刀伤。
收拾停当,萧镜再度靠着佛像昏死过去。
-
萧镜是被惊醒的。
原本她已发烧昏迷,等闲动静是叫不醒她的。无奈这闯入寺庙的人直接撞碎了那摇摇欲坠的殿门,“轰隆”一声巨响,让萧镜下意识以为追兵又至,慌忙躲到了佛像身后。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男子,身上裹着一件鹿皮大氅,也是周身的血腥之气,看见萧镜亦是满脸惊讶。但他伤得似乎比萧镜还要重些,竟踉踉跄跄摔在了萧镜刚刚坐的蒲团旁。
“叨扰姑娘了,烦请姑娘为我医治……”那人气若游丝,言语竟是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萧镜将这个词在舌尖滚了一遭。做了十几年的世子殿下,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自己姑娘,真够新鲜。
见萧镜仍是躲在佛像身后,那人又缓缓道:“姑娘,我并非歹人……我是受人追杀,咳咳,逃亡至此,嘶……”
萧镜见他的确是伤势过重,并不能威胁到自己,稍稍放下心来。又听闻他也是受人追杀,顿起同病相怜之感,于是稍稍探出头来:“我并非医家,公子要我如何救你?”
“我怀中……有,有金疮药,伤在左胸,清洗,敷药,有劳。”言罢,那人便晕了过去。
萧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面担心这男子来历不明,是个歹人;可一面她又道今日倘若她伤势再重些,势必也要求助于人。古人云,助人者人恒助之,倘若易地而处,她亦不希望有人对她见死不救。
萧镜自幼被当做男儿教养,虽说有时会想起自己是个女儿身,但到底对于男女大防、闺中清誉一事不甚敏感,此刻她想的不过是些“天下大同”的圣人之言罢了。
思及此,她从那人怀中摸索了一番,除了金疮药与一些小金锞子外,还摸出了两枚小印。
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萧镜看清了上面的字样,一枚上书“沈氏印”,一枚上书“长子谧印”。两枚印鉴的底部都饰有繁复的花纹,虽纹样并不相同,但一看便知此物贵重。
萧镜并无梁上君子的癖好,是以她将这些物件搁置一旁,依照男子所言简单地为他处置了伤口,心下疲累,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