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霁歪头看着重新闭合的房门,耸了耸肩,取盆中清水简单洗漱过后便直接趴上了床。
她很快便睡过去了,甚至不知道白玦是何时回来的。
前几日夜夜纠缠的梦境竟没再找上门来,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等她在惺忪中睁眼,窗外已是天光明亮。
白玦正支着头斜靠在桌前背床而坐,柔光透过窗纸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一身青衣干净纯澈,显露出了与这苍凉大漠全然不符的盎然生机。
宁霜霁就这样半睁着眼望着他。
看他枕一室静谧,守一室安宁。
***
两人顺着商道骑行了近三日,终于在二十一日午后赶到了“最后一个岔路口的驿站”。
驿站之间互通合作,因此他们直接在那处归还了马匹,徒步走进了广袤的荒漠。
因着之前的分析,宁霜霁其实并不觉得他们能找到什么“千结庄”。
但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找到了。
当快走到那黄衣姑娘描述的位置时,眼前飞沙走石的沙丘上忽然出现了一座围城。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忽然而至。
那城四面灰砖高墙围立,显得封闭而保守,唯正中城门大敞四开着,上头挂了个红底金字的硕大牌匾,像是新挂上不久似的,漆色油亮、金光气派。
而牌匾正中写着三个字——“千结庄”。
此事出乎意料,白玦面露犹疑,倒是宁霜霁又惊又喜,抬步便要上前。
却被白玦猛地叫住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孤城,若隐若现少有人见过,最近却忽然意外显露……”他的嘴角微微下压着,表情尽是凝重,“虽然不想这样设想,但这跟古官道上的千年大阵真的太像了。”
白玦说完缓缓上前,走到了她身边。
“万事小心,跟紧我。”
见白玦没赶她走,宁霜霁笑得明媚,而后她为了显得自己听进去了,又赶紧敛了敛笑意,认真点了点头。
这城的出现方式虽诡异至极,城中却并无半分诡异之处,街上到处都是行人,还有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正笑闹着穿梭于人群中,看上去同珉良镇一样生机勃勃。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街上大部分摊子卖的东西都差不多,全是些用不同颜色的彩线编出来的绳结,有的是单卖,有的则搭配了玉佩或荷包。
宁霜霁在街上拦了几个人,问城中是否有何异样,那些人听到后皆露出一副糊涂模样,茫然地摇头,只说不知。
她一下子便想起了尚怀筝制造出的那喜堂幻境,可又觉得这些人的反应比那时的宾客稍强些,仅是看着木讷,倒不像是被夺魂控制了。
边上一个卖绳结的女摊主正在揽客,宁霜霁听着她激昂的声音,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越发觉得不似进入了执念幻境之中。
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问,白玦倒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带着宁霜霁靠近了那处摊子,淡定扫过摊子上摆放的物件。
女摊主是位绑着头巾的中年婶子,见有客靠近,连忙开口:“您瞧瞧可有合眼缘的物件,我们千结庄的编绳手艺远近闻名呢!”
“同心结、百花结……”说着她还随手拿起了个红线编的绳结,捧着给白玦他们看,“还有这‘暗珠结’,可是我家代代独传的手艺!”
宁霜霁看着那绳结,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何处见过,便没有太在意。
见白玦没有张口,她便先问道:“这里是千结庄?”
婶子笑得亲切:“是啊。”
宁霜霁:“这里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谁知她一问完,方才还亲切和蔼的婶子忽然目光僵直了起来,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后也讷讷道:“没有啊……没有的……没有奇怪啊……”
她来来回回重复着没有,反倒越发显得怪诞。
宁霜霁扭头看向白玦,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婶子手捧着的绳结上。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样式。
红色的线绳穿插交错成了个蝴蝶状的绳结,绳结中间还囚了颗光泽明亮的白色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