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心口总萦绕着一股不安的感觉,说不上来原由,却非常强烈。
因此接下来几个月他们再没靠近过莫家领地。
直到五月仲夏,宁霜霁被热烦了,拉着白玦偏要带他回清川寒潭避暑,二人才再次踏入大陆西边。
周重晏死后,惯会作威作福的莫家弟子像是失了领头人,嚣张气焰再不复从前,民间也不常能见到穿着莫家家服跋扈横行的人了。
不过白玦依旧维持着警觉,从不放宁霜霁孤身游玩,无论何处皆同行相陪。
眼看快到清川寒潭时,终于还是发生了祸事。
那日白玦不过付个账的功夫,转头再看宁霜霁已没了踪影,他往前寻了几步,余光突然发现一张贴在巷壁上的字条。
上头赫然是专门留给他的话——
【想救人就回莫家。】
白玦盯着字条上的笔迹,总算知道自己长久的不安来源于何处,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紧紧捏着纸条,用灵力将其冲成尘埃碎屑,毅然决然直奔莫家而去。
***
宁霜霁是被痛醒的。
手脚似乎都被扎穿了,轻轻一动就会牵出钻心的疼。
等她睁眼一看才知道,那钻心之痛并非手脚引起,而是因为她心口正扎着根长钉一样的物什。
长钉通体漆黑,虽未扎透,亦不致命,可不知为何就是疼得人浑身无力,连体内灵流都仿佛凝滞不动了。
“醒了?”
宁霜霁听到声音侧头看去,只见有人正站在她右侧,二指松松捏着把短匕首,笑得阴险狠辣。
从出清川寒潭后,宁霜霁就一直跟在白玦身边,哪曾再受过这种痛,瞪着他便大叫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她想挣扎,可动一下就疼,整个人被死死困在个木架子上,任她如何费力都无法挣脱。
她扫视四周,高台之上,长阶梯两旁站满了人。
再一细看,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衣,左胸口处还绣着团云纹。
——是莫家人!
周重晏捏起匕首,用侧面警示性地在她手腕皮肉上敲了两下:“小姑娘,不认识我了?”
宁霜霁转回头瞅他,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果断赏了他一个白眼。
“脾气够大的,”周重晏咬着牙点了点头,哼笑一声,“不愧是妖龙啊……”
宁霜霁敛去眉间烦躁,重新审视起周重晏来,终于记起些端倪。
毕竟放眼天下,知道她是龙的没有几人。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宁霜霁眯起眼睛,有些疑惑。
“死?”周重晏见她想起来,笑容越发阴狠,“你和白玦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他当日见势不好,立刻便在心中想出个对策。
坏事做多了,难免喜欢给自己留些后路,他平日里剥削来的钱银虽花了不少在奖赏忠心跟班上,可大部分还是留给了他自己。
一旦出莫家,他必定身着灵甲,袖藏假死药。
那日连连磕头不过是为借低头之势遮掩,将假死药送入口中,自尽亦是为避免白玦出手,伤他并无防护的脖颈位置……
这样做唯一的破绽便是没有出血,可那日他周围尽是血洼,随便一倒,谁还能看出血迹是否出自他身?
周重晏苟且偷生却不以为耻,宁霜霁无语,像是被恶心到了似的猛一偏头:“你是真无耻!”
周重晏脸上阴狠的笑意消失,突然抬手狠狠在她手上一划——
“啊!”宁霜霁大叫一声,挣扎着想去打他,可就是动不了。
看着手腕伤口她才发现被钉住的手腕周围竟已褪去人的肤感,显化出一片片龙鳞。
之所以会这么痛,是因为周重晏生生用匕首挖了片龙鳞下来。
由于是以人身状态显化出的龙鳞,鳞片大小比真身形态下小了很多,还未坠入地面便被一阵大风吹得不知飘向何处。
“你这个谄媚小人‘虫子眼’!我咬死你!”宁霜霁疼得冷汗直流,嘴上却半点不服软,“孬种!”
“你能挣脱再说废话吧!这可是‘缚龙钉’,专门对付你的,你跑得了吗?”
周重晏气得脸色铁青,刚要抬手再撬一片龙鳞治治她,却听身后人下了命令。
“行了,时候差不多了。”
那人声音浑厚低沉,不似年轻人。
宁霜霁知道周重晏不过一条走狗,想去看那人是谁,不想那人竟毫不顾忌地自行走到她面前。
周重晏对那人毕恭毕敬一礼:“师父,我现在就准备。”
“你是莫家家主。”宁霜霁盯着他气得牙根痒痒。
莫康榕却全不在意宁霜霁快喷火的目光,轻瞥了眼她手腕的鳞片,和蔼一笑:“还是条青龙啊,水之主,想必体内灵流潜力巨大。”
说完他笑意更深了些:“这么多年真要感谢龙脉为我莫家维持气运,这才使得我莫家人才辈出,门庭兴旺……可惜龙脉耗尽,莫家日益衰败……”
他说到这儿,宁霜霁嗤笑着怼了句:“活该!”
莫康榕脸上笑意却半分没减,有商有量似的:“所以要麻烦姑娘献身,为我莫家续一续这断绝的气运,可好?”
宁霜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当真是刷新了眼界。
周重晏的无耻都摆在脸上,小人得志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可莫康榕的无耻由内而生,黑透的内在被和善容颜藏得严实,反倒再无耻的事都干得得心应手了。
“你这么想续莫家气运,怎么不献身自己呢?”宁霜霁冷笑着反问。
“在下也想啊,”莫康榕惭愧一笑,“实在是能力有限,这才不得不将姑娘请来帮忙。”
宁霜霁对着他脸“呸”了一声,一口吐沫吐上去,可他只是淡定挡开周重晏紧张的手,平静地用衣袖擦去。
“姑娘放心,我莫家名门大家,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姑娘静静看着就好,一应流程都交给我们。”
说完莫康榕一挥手,周围立刻又围上四个弟子,每人手上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