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霁看不懂符,只能在一旁察言观色看热闹。
见白玦神色陡然变得凝重,忙问:“符有问题?”
“只是很怪异,”白玦斟酌了下,解释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符文,像是康家自创。”
“康家不是鬼修吗?”宁霜霁问,“对符咒也有研究?”
白玦:“戚家最擅制符,从前和康家关系尚好时,两家确实一直在沟通符咒之术。毕竟鬼修本就属阴,又难免接触阴邪之事,能借符咒之力平衡阴阳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听上去康家从前和庄家关系不错的样子,”宁霜霁直言不讳,“怎么不带你们风家一起玩?”
“……”白玦试图为风家说句公道话,“剑修……比较全能……”
言下之意,不借助符纸办事照样游刃有余。
宁霜霁只是顺嘴调侃,心思还在水符上,随意点了点头后又问:“你真看不懂啊?”
“倒也不是看不懂……”白玦继续审视着水符,“符咒咒文就像文字的偏旁部首,不同画法对应不同效用,拼凑方法不同,最后落成的符纸用处也会不同。”
宁霜霁似懂非懂地听着:“那照你看,这拼出来的符纸是作何用的?”
白玦垂眸看着手中水符。
此符着力在“吸纳”效用上,同时还颇为贪心地加重了“聚合”之力。
这两者虽不冲突,可放在同一张符纸上却显得非常奇怪。
戚家有家训——功不可贪多。
此话正是在点明画符应当着力于一点。
否则用符时看似抛却自身,其实符纸一直同画符者的灵力相连,灵力供给不及,极易遭符纸反噬。
还有,平日里若借符咒吸纳,多是只专一吸取某物,怎会需要同时用到“聚合”之力?
——只有不同的东西,才谈得上“聚合”。
白玦自己云里雾里,便只是简单和宁霜霁讲了下猜测。
“我并未精修过符咒之术,这咒文中许多地方是我看不懂的,可能拼合在一起效用会有改变,”白玦稳重分析着,“目前只能看出画符者功力不浅……或许枯井中真有什么棘手的东西,所以康家才如此重视吧……”
毕竟枯井是几年前就被要下的,那时康家并未生事,各家关系也没这么紧张。
说不定真就是康家路过枯井时发现异常,又顾念庄家能力有限,便好意接手那处。
最后,宁霜霁依白玦提议,将水符上的朱砂印记压入从风家带出的那张小地图背面。
这样日后可以找机会同戚家人问问符咒效用。
若真有问题,再找风家介入不迟。
两人掉头朝康家驻守的反方向远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康家弟子走到井边,捏诀从井中取出个小瓷瓶,抬手用刻着符文的木塞塞住瓶口。
弟子带着瓷瓶转身,直走到一人身前停下。
“方师姐,时间到了。”
方榭同样穿着康家家服,正抱臂靠立在树旁,闭目养神。
她闻言陡然睁开眼,一双丹凤眼中满是清明,毫无困倦之意。
弟子被她眼中射出的凌寒吓住,不由得微退半步。
方榭:“给我。”
她伸手接过瓷瓶,紧攥在手中盯了许久,才抬眼简言吩咐:“符纸换回去,你们继续守着。”
不等弟子回话,她便已跃入一片黑暗,御剑直赶回康毓山。
弟子垂下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叹息一声后从袖中取出打新符纸。
有个年岁不大的同门上前帮忙,每撕下井沿最下方一行的一张符纸,便会替换张新符上去。
他边贴边瞥向方才同方榭说话的人,憋不住悄声问:“赵师兄,这能有用吗?”
“每月十五都来,坚持这么多年,应该有用吧……”赵亭安回道。
“我好想少主……”
“大家都想,不然你以为方师姐为什么一直不愿我们改口称她为‘大师姐’?”
来帮忙的同门用手背抹了把从树上滴到眼尾的水滴,将眼尾蹭红一片:“可现在康家同各家为敌,少主要是知道……”
“别多言!”赵亭安低声呵斥道,“事已至此,康家早没了退路,我们必须和师父共进退,方不负师恩!”
同门小师弟又在眼角蹭了蹭,这回是真在擦泪水了。
“孙童!”赵亭安轻斥,抬手用符纸在他头顶一掸,“要是染花师父亲画的符,小心方师姐罚你!”
孙童听到方师姐三个字吓得又冒了颗大泪珠,立刻乖乖收心,认真换起符纸来。
赵亭安将余下的符纸和替换下来的一并卷起,又掏出另外一叠新符交到小师弟手里:“再查查上面的封印符咒,若有破损注意及时替换。”
小弟子点头时还在抽泣,鼻翼翕动着,根本停不下来。
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师弟,赵亭安恨铁不成钢地又抬手在他头顶一掸,出口的话语却不再是呵斥,而更像是安慰。
“努力这么久,说不定很快就能再见呢,有什么好哭的?”
***
白玦和宁霜霁又避开康家一段距离后,才放心御剑。
中原一带多是平原村落,普通人安居之所,御剑而行基本遇不上什么阻碍。
他们路上避这避那确实耽误不少时间,但好在早早便从星月神庙出发,后面也一路顺利,终于赶在正午前到达古战场附近。
宁霜霁离得老远时便能看到古战场上方弥散搅动的黑气,但真立足下方再看时,只觉得越发惊心动魄。
她掏出双鱼佩摩挲两下,而后紧捏在手里未再放回怀中。
现在还未进到古战场之中,也不知进去时会不会遇到变数,若碰上个同怀筝一样喜欢给人强换衣服的魂主——到时候她进去了玉佩没进去,多尴尬。
白玦看着眼前浓墨般飘散的黑气,脸色凝重异常。
宁霜霁用空着的左手牵住他,侧头冲他露出个无所畏惧的笑:“世家子弟不敢擅入此处倒是正常,可这么多年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