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书的两位好不容易将心神再次集中回书上,总算没耽误太多时间,也颇有收获。
各世家虽都设有祭台,可荒废多年,如今懂得布阵及使用的人几乎为零,只能从记录中找寻曾经记载,试图还原其通天之力。
毕竟就算四大世家皆同意助力,想要真正同天地抗衡,人族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那么曾可放大人族灵力,将人族所念所求之事传入天界的祭台,便成了非常必要的东西。
白玦和宁霜霁作为四大世家合作期间的“人心所向”之处,少不得要为各家确认祭台效用,因此商议几日后决定帮风家布置完祭台阵法后,依次前往各家相助。
康家内部之事还未解决,其他三家有心帮忙,但又怕沾上趁虚而入的嫌疑,踌躇之下只敢在送方榭离开天净山前礼貌一问。
方榭虽年纪不大,性子却冷静稳妥,经历此番大事后越发有了全门师姐的成熟气质,淡淡回绝各家好意后转而看向白玦和宁霜霁。
“康家需先解决内门之事,才有余力查询有关祭台之记载,还请二位先前往庄戚两家。”
见白玦点头,她不卑不亢朝众人一礼,转身行至风家大门前一个站立的身影旁。
那身影一直安安静静等在原地,仿佛局外人一般注视着众人,唯有方榭走近时才微微露出些欣慰和动容来。
方榭神色自然,同他说话时却将声音放得比平日慢了许多。
像是在不舍。
“师父,我们走吧。”
“好。”
征得同意后,方榭御剑而出,而后伸手打算先扶康辙上剑。
康辙上剑的脚步有些蹒跚,全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仿佛真成了年迈老者,不过膝盖的高度,对他而言便已堪比天堑。
方榭察觉,沉默着控剑往下又落了几分。
几位家主就这样远远看着方榭带走了康辙,没有阻止,却也没有上前打扰。
毕竟这对义父义女也即将分别于人世。
或许是不想成为世人眼中永远的“不确定因素”,或许是希望突然破灭让康辙失去了曾经孤傲的心,他在方榭走前突然下定决心挑断了体内灵流。
从此,他再不是能靠灵力掌控全门的康家主,但他也自由了。
这个曾经被康家视为天才接班者的人,彻底坠落神坛,卸下了家族重负,打算用余生看看世间山河美景,听听家长里短。
康辙自愿切断一切威胁,风庄戚三家家主也再无死咬住不放之意,同意由方榭带他下山一事,在山门前送别时也难得有了不敌时光的惆怅心境。
宁霜霁望着逐渐朝山下飞远的红点,低声问白玦:“自断灵流后,还能活多久?”
灵流为生来所带,只是大多数人未能激发其中灵力,泯然于世,平凡一生,但激发灵流后强行切断,相当于自断周身经脉。
阴阳运转不顺则天地有劫,人身力量来源于天地,运转不畅又会如何?
只从康辙如今所露苍老之态便可知一二了。
无论如何猜测都过于残忍,况且白玦也的确无法判断具体时间,便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风棋立于二人身侧,听得清楚,却也难得没多嘴插话。
若忽略康家近些年近乎疯魔的搞事举动,康家主其实并不是个坏人,甚至是在儿时记忆中留下过良好印象的人。
但一切已真实发生,毁在康辙手中的死魂更是不计其数,又怎是可以一笔勾销的?
可惜世事变化莫测,当年的康家主与康遇都不会知道他们将经历什么,更不知道一念之差会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结果。
……
重安千年,八月十五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地表最后一缕阳光散尽。
最近这一个月,地震较从前更加频繁和剧烈,而四大世家也在紧锣密鼓布置迎战天地之事。
哪怕是刚经历过家主卸任正值动乱之期的康家,在方榭坐镇下也并未溃散,甚至顺利在期限内将祭台布置妥当了。
她顺利撑起了康家摇摇欲坠的地位,稳住了内外门弟子的心态,对宁霜霁和白玦来说,也为他们保住了相当重要的一份助力。
即使是宁霜霁,也不得不佩服此女之魄力。
可惜人族世家的布置虽已妥当,到底还有计划未能成行。
比如,宁霜霁本想试着联络妖族加入。
妖族数量虽少,如今也龟缩一隅再无从前占据人界霸主地位的决心,可到底还有些灵力强盛的大妖在,若能说服其相助自然也能多几分胜算。
可惜时间不够了,宁霜霁无法保证匆忙之下找去,是否会因此招入存有异心之妖族,在大战将至时倒戈反水,屠戮人族以解自身杀意。
毕竟龙族如今只剩她一人,千年过去后对妖族的震慑之力究竟还剩多少,谁也不清楚。
小青鸟也证实了她犹豫的正确性。
决战前夕,绯羽忽然闯上了天净山山门,要不是风溯河对这青色的小胖啾还有印象,及时救下了她,只怕她已被守山结界劈成烤鸟了。
一见到宁霜霁,绯羽眼泪就跟开闸了似的掉个不停,嘴里颠三倒四说着最近遭遇,众人这才知道,她走后一直在试图帮他们拉拢妖族助力。
可惜正如宁霜霁担心的那样,妖族如今所剩大妖都是些习惯了慵懒度日的家伙,听到龙族现身后起过兴趣,可再一听只是御水成龙,便只当是耍把戏的冒充者,直接将绯羽赶出了自己的领地,再不同意其求见。
说到底,绯羽不过是只弱小的青鸟妖,信不信她的话全凭大妖心情。
大妖将真话当作“杞人忧天”的谬论,不愿相信龙族回归,不愿再次受制,不愿从偏安一隅的安宁中出来,绯羽也无可奈何。
若非时间不够,宁霜霁还可以亲自出马走上一趟,但她没恢复真身,对决心自欺欺人的大妖们来说这便是最大的破绽,所以眼下着实不必多费精力了。
没能帮上忙,小青鸟十分愧疚,愣是跟到了祭台,一副“他们不帮我帮”的坚定模样。
宁霜霁看得想笑,又觉得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