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坦荡,她回得认真。
他不曾担心自己的发问会被她嘲笑无知,她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回答会让他心生自卑。
他们都深知彼此,像了解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时渊聪明,学得很快。
光洁的壁镜里映出他洁白的衬衫和她淡蓝色的连衣裙,那一抹如天空般纯净的蓝,是时渊苍白的青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秦晚告诉他:“等你学会了,以后有机会可以邀请你喜欢的女孩子和你跳。”
他学得很认真,可机会从未光临。
直到几年后的这一晚,他才终于能够向她说出那句话:“我能邀请你,陪我跳支舞吗?”
秦晚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时渊带着她步入舞池,光华闪耀的水晶吊灯倒映出两人翩翩起舞的身影。那年夏天窗外的那缕微风终于越过时间的缝隙,徐徐吹来。
***
舞会结束,时渊和秦晚送走所有的宾客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月亮浮在天际,守着归家的人。
秦晚回到家后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直奔客厅。
时渊跟在她后面进门,换好拖鞋之后,他将自己的皮鞋和她歪倒在一边的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到鞋柜里,然后拎着她的拖鞋走进客厅。
入目之景,让他愣了一瞬。
秦晚赤脚踩着地,侧身歪倒在沙发上,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换下,浅蓝色的裙尾拖曳在地毯上,她敛着眸,像是睡着了。
时渊眉间一松,眼底漫上难以言说的温柔。
他悄然走过去,半蹲在沙发前,手隔着她的裙摆托起她的脚腕,想帮她把拖鞋穿上。
秦晚倏然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来:“我自己来吧。”
起到一半,听见时渊说:“这么累就别勉强了,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秦晚:“……你说得对。”然后立刻就倒了回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又累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之前也听说过,说结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可明明筹备婚礼的时候也不是她在忙,就一个结婚仪式需要她出面就把她累成了这样。
“时渊。”秦晚闭着眼,懒懒地唤他。
“嗯?”
“你说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旅行结婚呢?”那多轻便省事啊。
“因为旅行结婚没有盛大隆重的婚礼仪式。”
“……”
她感觉他在内涵她,虽然她没有证据。
秦晚:“以后等又又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不建议她举办婚礼。”
说完很快就又改口:“不对不对,如果她很期待的话,那还是要办的。但如果不那么注重形式的话,那就不要办了,真的好累啊。”
“不过以我对又又的了解,就算不累她应该也不会办……”
秦晚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她睡着了。
时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中溢满了宠溺。
她的妆还没有卸,头发也没拆,显然是不能就这么去睡的。
而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看,他显然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插手太多。
有些东西,必须要藏得很深。
“晚晚。”他轻声叫她,音色沉沉悦耳。
“晚晚?”
“晚晚——”
叫到第三声,秦晚才终于有了回应。
她慢慢抬起细密卷翘的眼睫,大概是刚刚睡醒的缘故,眼里像是蒙着一层水汽,眉宇间写满了倦怠。
时渊:“洗漱之后再睡。”他的语气带着一□□哄,像对待小朋友。
秦晚小朋友很乖地“嗯”了一声,然后把眼睛闭了回去,一动不动地继续躺着。
“晚晚。”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就像上课偷睡被抓包了一样,立刻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说:我没有睡,没有哦。
时渊无奈地失笑。
他只能手动唤醒,强行将她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可她软得像滩水一样,怎么摆她就怎么坐着,微阖着眼,昏昏欲睡。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时渊只能说:“晚晚,你是……要我帮你卸妆吗?”
秦晚朦胧间听到这句话,心说帮忙卸妆?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仙女这么人美心善……不对!听声音是个男生。
应该叫“小仙男”。
诶,等等!男生?
秦晚“霍”地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时渊唇边噙着一抹笑,眸光清润地望着她。
这下彻底清醒了。
困意去了大半,秦晚尴尬的扶额,掩饰地轻咳了一下:“我……我是太困……”
时渊:“我知道。”
“……那我先上楼了。”她低着头,没再看向时渊,丢下一句“晚安”后便提着裙摆跑上了楼。
时渊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到了她的礼服上,眸光晦涩幽深。
十分钟之后——
秦晚叩响了时渊住的客房的门。
他似乎正准备洗澡,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露出了形状漂亮的锁骨,不像白天那样给人精致考究的感觉,而是平添了几分散漫和性感。
秦晚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拖鞋……里正在扣地的脚趾头。
“我、我……我的礼服……”她吞吞吐吐的,涨红了一张脸,最后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双眼紧闭,说出了余下的话:“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