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闲面上带笑:“陛下心如明镜,所做决定必不会错,宁夫人不必为此感到遗憾。建康貌美姑娘如云,说不准大公子压根看不上云闲这般女子。”
谢云闲心里想的却是:谁嫁给崔昊水,谁倒了八辈子霉了!
崔昊水名声多难听,她以前在建康就有所耳闻。
未及弱冠之时,崔昊水便出了名的纨绔浪子,好色嗜赌,名声丑恶。
后来他被崔玄墨揍了一顿,禁足两月,才稍稍收敛心性,考了个功名,谋了个官职。但众人心知肚明,他就是依仗着崔家的地位和宁元珍的身份才能考上,不然根本不可能成功。
宁元珍深深看了谢云闲一眼:“云闲姑娘,你既嫁入崔府,以后便是崔家的人,崔家的礼仪和规矩,还得姑娘细细琢磨,严谨遵照。”
谢云闲不卑不亢地答道:“这是自然。”
“退下吧。”
谢云闲与崔灵景肩并肩站着,靠得很近。
崔灵景碰到谢云闲的手背,紧接着,牵住了谢云闲的手。
谢云闲被烫了一下,下意识一挣,却被抓得更紧了。
“……”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宁元珍的注意,她沉默的目光再次落到两人身上。
谢云闲蓦然反应过来崔灵景牵手的目的——不能让宁夫人察觉两人貌合神离。
崔灵景手掌温度很高,暖意似乎从谢云闲手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的动作有一瞬的僵硬。
两人紧握双手,在宁元珍的注目下,走出了正厅。
谢云闲稍微松了口气,神色也不再那么紧绷。
她松开崔灵景的手,自作淡定地开口:“你怎么这么……”热。
屋外冷湿的春风兜头一吹,谢云闲才反应过来,不是崔灵景的体温太高,而是自己的手太凉。
崔灵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手炉,放在她手上:“方才笑了夫人,这个就当赔礼道歉了。”
你还好意思说!
谢云闲接过,无声瞪他一眼。
但她还是装作大度地说了句:“多谢夫君。”
……
两人一同往回走,崔灵景的住所在东院偏僻一隅,要走很远。路上碰到不少仆从,彬彬有礼问候一句便走开了,幸亏没碰到什么好事的主子,谢云闲已无心与他们周旋了。
崔灵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谢云闲当他是把手炉给了自己,扛不住这春寒,身体不适,便走快了些。
“咳咳,咳咳。”
谢云闲忍不住说他一句:“不是说卫大夫包治百病么,怎么没把你这咳嗽之症治好?”
崔灵景又是不在意地一笑:“许是心病罢。”
谢云闲心中嘟囔,什么心病,能咳成这样?
终于回到院中,谢云闲却发现院门大敞,任由冷风呼呼往里灌。
直觉告诉谢云闲不对劲,她快步走了进去。
“哟,终于回来了。”
一个陌生而轻佻声音兀然响起。
谢云闲循声望去,见书房的门也敞开着。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手作坊,房内一地木屑,堆满了工艺制品,有已制作完成的精美木雕,也有摆在桌上还未来得及完成的半成品。
一人双臂大展,背靠着桌子,坐在一堆木制品中,神色懒倦轻慢。身边站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看着像一群强盗,直接将这间房给占了。
崔灵景沉声叫出他的名字:“崔净风。”
原来是崔家小公子。
谢云闲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崔净风歪着脑袋撑在桌上,勾唇一笑:“四哥,上次同我玩蹴鞠,玩得可尽兴?”
崔净风第一次喊崔灵景四哥,却听不出半点真心,反而恶意满满。
崔灵景脸色冷淡,仿佛是被春寒冻的:“不如两年前的马术。”
两年前崔净风欲整崔灵景,跟他比马术,在马上动了手脚。然而,崔灵景从马上摔落,幸运掉入草丛,只受了轻伤,崔净风却被马甩飞,砸在树干上,手臂脱臼,骨头开裂,后来此事便成了崔净风最大的耻辱。
提一次,就炸一次。
果不其然,崔净风神色一变,弹身而起,怒道:“崔灵景!”
崔净风骂了几句污言秽语,又问:“崔灵景,昨日我的人是不是被你命人绑到柴房的?”
崔灵景面无表情:“我不知。”
“你!”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谢云闲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看起来真是糟糕极了的兄弟关系。
“既如此……”崔净风目露狡黠,不怀好意道:“四哥昨日大婚,我作为弟弟,还未送上大礼……不如今日玩点别的?”
“砰!”
崔净风一扬手,将崔灵景桌上还未拼凑好的工艺品一扫。
那物什被扫在地上,瞬间肢解成几个部分。
崔净风又拿起一个木制的球状物品,抛在手上,仿佛在玩蹴鞠。
崔灵景:“……”
谢云闲一时语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