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你在京市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过得要好得多,为什么要吃现在这种没必要的苦?就为了那几杆破秤?”
衡苒点点头,“对,就为了那几杆破秤。”
她忽然抬头看他,“李时泽,你做非遗保护研究的,你比我更清楚,如今有的非遗项目的现状。”
她的目光停在很远的地方,很平静很温柔地说:“我生在清溪,长在清溪,如果我都不去学清溪杆秤,还能指望别的人千里迢迢到这个山旮旯里来学么?”
“如果没人学,再过几十年清溪杆秤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过几百年,可能杆秤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收回目光,“那个时候,我这种靠爷爷和爸爸制秤养大,享受过清溪杆秤带来的好处却没有尽到相应责任的人,就是最大的罪人。”
李时泽忽然恨起她来。
恨她总有这样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责任感,他们当年也不会走到一起。
当年,她像一道光强势地出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却又在他事业初见起色的时候劈腿,然后拉黑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毅然决然地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时隔三年再见到她,却发现她混成了这步田地,让他胸腔中积攒三年的恨意一时都变得可笑起来。
他是恨她,可是在内心深处的一方隐秘角落里,他不敢承认的是——
他竟会心疼现在这样的她。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衡苒这个人,除了出轨那件事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污点。
虽然她做了一件让他至今都无法原谅的事,但在他们恋爱那三年,李时泽很清楚,衡苒是怎样好的一个人。
无论从能力还是道德层面来说,她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怔了一会儿,李时泽恨铁不成钢道:“好了,劝不动你,你就在这个地方当一头倔驴吧!”
衡苒好脾气地笑了下。
李时泽问:“这家店的秤杆是不行了,那你的单子怎么办?”
衡苒道:“明天去隔壁县看看吧,那边也有一家做秤杆生意的。”
李时泽点头,“好。”
衡苒侧头看他,“今晚就找个酒店住下来,这里的酒店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简陋了,你可以吗?”
她想了半天,联想到李时泽的正常消费水平,最后还是用了简陋这个词。
李时泽乜斜她一眼,“不可以能怎么办?你还能待会儿把我送回去?”
衡苒想了想,“嗯……你可以开我的车回去,我明天坐大巴去隔壁县城。”
李时泽把脸转过去,“算了,就当本少爷发善心陪你好了。”
衡苒看着少年在阳光下愈发精致的侧颜和脸上那别扭的表情,忍不住露出笑颜。
.
两人简单地吃了午饭以后,去商场挑空调。
衡苒不太懂这个,跟在李时泽旁边,听导购热情地介绍各个品牌空调的优点。
她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李时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李时泽就挑好了四台空调。
挑完空调以后,衡苒难得大方了一回,带李时泽去了附近很不错的一家酒店,并且主动抢先付了钱。
李时泽还惊讶了一刹。
衡苒解释:“空调让你破费了,酒店这点儿小钱就我来吧。”
李时泽也没坚持。
毕竟,能让现在的衡苒为他花钱,那是真的不容易啊。
他们的房间在十二层。
他们俩的房间挨在一起,衡苒在阳台打电话给衡正说秤杆出了问题今天不回去了,李时泽在隔壁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
.
莲城夏季多雨。
天刚黑,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
“轰隆——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随着白光在漆黑的夜幕上闪过,一声声惊雷在空中炸响,声音大得好像要将天撕开一个口子。
十二虽然不算特别高的楼层,但是雷声依然很明显,近得好像就在人的耳边炸开一样。
突然,灯灭了,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酒店停电了。
李时泽本来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
猛地蹿出去,冲到隔壁的房间门口。
在外面轰鸣的雷声中,“砰砰——”他拍着门。
“衡苒——”
“是我,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好吗?”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准备叫酒店工作人员来开门了。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照下,看见那个黑色的影子时,他脑子里都是完全空白的。
他一把抱住了她,“衡苒,你没事吧?”
怀里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正双手捂住耳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
可是,李时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明显地在发抖。
他关上门,将双手附在她的双手之上,替她更严实地捂住了耳朵,带着她走到了床边,让她坐下。
“轰隆——”
外面又炸响一声惊天巨雷。
衡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开始挣脱李时泽的怀抱,往床底下滑,想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寻求更多的安全感。
李时泽也跟着她靠在床边,任由她缩成一团,但仍然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
他在她的耳边,用一种旁人从没有听过的温柔声音,反复地安抚她:“别怕,衡苒。”
“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衡苒的头本来埋得很低,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
他说:“别怕,我在你身边。”
衡苒的一滴泪落下来。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李时泽的小臂能感觉到她脸上那一处冰凉的潮湿。
惊雷刚在耳边炸响,酒店停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