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吐舌,李绪突然问:“方才那个近卫,你可在他身上看到什么印记?”
茗生想了想:“没有。”
李绪默了默,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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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樾从云城东边隐于山中的练兵场回来,没有直接回府,转道去了花铃街街尾的饰品铺子——金玉阁。
金玉阁打造饰品的手艺比之皇家工匠只好不差,但金玉阁的规矩,私人需要的每一件饰品都要提前三月下定,付一半定金,三月后取货,步骤繁琐麻烦,但耐不住云都的富庶人家喜爱他家款式,偶有直接售出的饰品也是刚放货台就被定下。
容清樾今日从练兵场出来换了女装带上面纱,只漏眉眼在外,殿里小厮一时没有认出来,直告诉她今日没货了,让她改日再来。
她伸手递出货票,小厮看清落款,连忙道歉,跑到后面找掌柜去了。
“公主殿下的首饰向来不缺,便是需要,让金玉阁送去就可,怎还亲自跑一趟?”
容清樾侧目,女子着一身绛紫轻纱,手中是小厮刚刚拿出来的店里最新出的首饰,也不怪小厮赶人,金玉阁饰品造的慢,今日就三款,还全都这女子定下。
“谢大人现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也需要亲自来拿?”容清樾静静等着,随意回击道,“我也不是自持高贵之人,有些事可以亲力亲为,便亲自做。”
掌柜得了消息,手里端着匣子出来,恭敬的递上交给容清樾身边的菡萏:“我家这小厮不曾见过殿下真颜,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担待。”
“小事无妨。”容清樾摆摆手,正准备离开,又听女子道:“缘是买了男子的发冠,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公主殿下如今也沉迷男色。是要送给谁?送给那位南启质子,还是赵国公家的那位杨二公子?哦——南启质子到了及冠之年,殿下这是要给他的?”
容清樾停住脚步,回头望她:“谢大人的话是越来越多了,想必是忘了前些年因多言挨的那顿板子。”
掌柜一看谢大人面色铁青,心知谢大人谢无呦与晋昭公主向来不对付,公主为将,谢大人每每上朝总要弹劾公主为将不能更好带领军队,前些年陛下被吵得烦,寻了由头赏了一顿板子,谢大人才收了嘴,但她与殿下不合之言早传得云都皆知。
今日在他殿里要真吵得不可开交,他可有的罪受了,这头谢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正四品京官,那头公主殿下是金枝玉桂,哪头都不好得罪,想劝毕竟并未波及他身,也不好开口。
容清樾看出掌柜为难,不再与谢无呦说话,转而与掌柜道了谢,带着拿了匣子的菡萏除了金玉阁的门,上车前,容清樾回头对谢无呦道:“谢大人,你穿紫色不好看,下次换别的颜色穿吧!”
掌柜下意识看了看还在店里站着的谢无呦,却见她面上并未如方才那样面色难看,反而是低垂着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低笑一声,呢喃道:“好像是有一点显黑。”
谢无呦付了钱,情绪愉快的离开。
搞的掌柜的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不对付,还是对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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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一大清早的,茗生就跑不见了,李绪起来没见着人,让容清樾爱安排过来侍奉的人穿衣洗漱,亲自带好眼上纱,杵棍走到放琴的地方,手指划过带出一阵没有旋律的音,出门去坐在树下吹吹早晨带着潮湿气的风。
好像在黑暗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就这么无聊的过去了。
不过今日好像有所不同,本该离开的侍从们在他耳边走来走去,言语间带着欣喜。
时间不会停止流动,一分一秒的过去,近午时用膳,茗生才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长寿面,放在他面前:“主,快尝尝看,我做的长寿面好不好吃?”
李绪问:“你过生辰?”
“你的生辰呀!”茗生说,“你又忘了吗?主子你今天及冠了。”
李绪拿筷子的手顿住,许久后才苦笑一声,他真的忘了,往前十九年的人生,只有身边照顾他的嬷嬷记得,嬷嬷九岁那年离世,便只有茗生会记得,但以前茗生小,司膳局的人捧高踩低,从不会给安排菜品庆祝,就连长寿面都是奢侈,时间久了他自己对于生辰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茗生得意道:“我今天去厨房,找了赵大哥教我,揉了一早上的面才做出来,你快尝尝,瞧瞧我有做饭的天赋没。”
李绪顺着热气吃了一口,盐淡、没有什么味,但嘴上还是说:“好吃。”
“那就好,”茗生高兴了一会儿,突然一朵朝阳绽开的小花如生气全无一样蔫耷下去,“今天是主子的生辰,我给主子买了发冠,可是在北晋连能为你加冠的长辈都没有。”
李绪三两口把面吃完,“在南启也无人为我加冠不是?”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废子的及冠礼,更不用说安排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加冠。
“我来为你加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