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走进来一个人。
羊皮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极轻，由远及近，落在她的近旁。
“小夏，妈妈先回去了，还要照看嘉树，又安排了一个人照看你，你好好的，妈妈明早再来陪你。”
林夏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妈妈”，心头空空，感觉陌生又疏离。
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回应她，只傻傻的看着她温柔的眉眼。
“不要想太多，妈妈向你保证，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贝兰馨忍不住轻轻叹息，抬起手想抚摸女儿的面容，看到她受伤的脸，在半途收回了手。
五点半，晚饭准时送达。
温粥青菜。
林夏树刚醒来，不能吃太多食物，诸多禁忌。
夜里，月光被厚厚的窗幔挡住，室内一片漆黑。
瘫软在病床里的人，乏力而脆弱。
夜色愈浓，人愈敏感。
半是昏沉，半是清醒。
反反复复，辗转难眠。
昏沉时眼前像是有光晕染开来，让人头晕目眩。
清醒的时候她试着从脑中再回忆一些画面出来。
可是徒劳无果。
晨光微熹。
终于熬过一夜。
七点钟，护士例行查房给药。
叮嘱医嘱，对护工传达说明：
周医生说，病人苏醒，今天可以开始适当活动一下。
七点半，送来早饭。
早饭依旧是清粥小菜。
清清淡淡。
林夏树胃口不好，吃得不多。
猫咪一样抿了两嘴粥，就什么也不想再吃。
护工也不勉强。
饭后半小时，吃过药。
护工把病床调起四十五度角，让她适应一下起身的感觉。
一个护工给她按摩手臂，另一个按摩腿部。
按摩完手臂，护工提示道：
“小姐可以适当活动一下关节，复健动作不要太大。”
闻言，林夏树忍俊，不禁弯起嘴角笑了下。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好笑。
是因为听到“关节”、“复健”的字眼吗？
感觉超级刺耳！
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半残疾。
她扬起双臂，手肘小弧度、缓缓向外扩张。
感觉还不错。
她又活动两下，忽然想起件事。
伸手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一台白色iphone手机静静躺在里面，似是待人唤醒。
是熟悉的感觉，林夏树拿出手机，白色iphone手机有唤醒功能，感应到被移动，屏幕立即发光，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伸出手顺着屏幕往上滑，屏幕上跳出四个字：
面部识别。
林夏树拿着竖起的手机屏幕，正冲着自己的脸，进行面部识别。
屏幕上立马跃起一个小光环转啊转了几圈，之后显示——
识别失败。
白色iPhone手机的闪闪发光的钢化玻璃屏幕上，映出奇怪的影像。
林夏树想也没想，全凭感觉伸手去点屏幕右下角的摄像头标识。
点开，对面的护工出现在摄像头里，她又点右下角的旋转圆圈，前置摄像头对注她的面孔。
“啊——”
一声凄惨的女声划破私家病房的安静。
私家病房的门几乎同一时刻被推开。
门外的贝兰馨和徐赫然对看一眼，尽量维持体面的声音：
“麻烦徐警官在外面等我。”
徐赫然自然知道，一大早女孩子房间，的确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进去。
又对四姐说：
“喊医生来。”
说完匆匆进去。
房内。
充斥着撕心裂肺的低泣声和抽噎声。
“都出去！”
“都出去！”
“你们都出去啊……”
贝兰馨走进来，看到地板上落下的枕头和水杯碎片。
狼藉一片。
女儿双手抱头，看上去很是痛苦。
右手手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走进一看，是那台本该放在抽屉里的白色iphone手机。
两个护工见到她如见救星。
忙上去解释：
“太太，小姐自己拿起手机就……”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小姐在手机里看到什么刺激到了。”
贝兰馨走上去轻轻抱住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抱着件古董瓷器。细声细语地安慰她：“小夏，不要担心，你会好的，妈妈向你保证。”
她一边又一边说着抚慰女儿的话。
不知不觉间，竟湿了眼眶。
她想起女儿那么小小的时候。
两岁肉团团的一个小人儿，总是牙牙学语含着“妈妈”“妈妈”，伸手向她走过来，要抱抱。
往事历历在目，彷如昨日
她虽然狠心离开了她，但她心里必定是爱她的。
天下哪有做妈妈的不爱自己孩子！
“先把地上收拾干净。”
“坏的换新的就好。”
两个护工自觉分工，
一个打扫，一个去找新的枕头和杯子来。
门外，已经恢复安静。
安静地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周晏清医生赶到的时候，见到门口伫立的挺拔身影，愣一下，与对方点头致意一下，算是打过招呼，擦身而过之际，眼角掠到对方脸上担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