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低伏倒在她裙摆下,央求道:“阿姐,阿姐……”
谢曲夙实在忍无可忍,道:“你去把戏台那些女子一一恢复原样了,我再考虑考虑。方才我在走前停住了时辰,你去时别忘了解除。”
少年扬笑道:“阿姐不怕我违背你说的话吗?我只需轻轻一动手,就能把他们都杀个干净。”
谢曲夙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说道:“我和你同去。”
少年从善如流地牵起谢曲夙的手,说:“阿姐,那你带我好不好?”
谢曲夙哪儿敢说个“不”字。
手都让他牵上了。
想到之前,苍泽那小子说仰慕的时候,连她的衣摆都没有碰过,更别提碰手了。谢曲夙感觉莫名被占了便宜,但也无所谓。
反正自己对他也生不了情。
就一个小孩子罢了。
利剑出鞘乘风,谢曲夙悠悠半蹲身,把手搭给少年,带他一同站了上去。
少年身形回到了一开始谢曲夙见到他的时候,谢曲夙这会儿不觉得别扭了,大大方方挽了他的手。
少年问道:“阿姐,你更喜欢孩子吗?”
谢曲夙道:“也没有,只是觉得长成这样的你更好看点。”
“魔界之人,都只在年少时好看吗?”少年皱眉,道:“记得白日给那家人劳作时,我应见过他们,里面有个小女娘却长得些许不尽人意。”
“呃,可能体质不同。”
谢曲夙又道:“魔界之人并非都只在年少时好看。我只是觉得,此时的你要无害些。”
少年加重了“无害”的字音,弯唇道:“你在怕我吗,阿姐。怕我会夺去你的性命,拆剥下你的仙骨,然后杀上天玄界?倘若我真是魔界之人,我确实会这么做,因为我闻魔界集聚怨多,向来报的只有仇,没有恩。”
谢曲夙眼神一凛,道:“你对我还存疑,想试探我吗。”
少年摆手道:“怎么会。我对阿姐心高山行止,景行行止,赤忱之心日月可鉴。”
“少油嘴滑舌。”谢曲夙抛下这句话就下了剑,拽着少年手腕一起来到戏台前。
少年就似在学她一样,拂袖挥手解去了施加在她们身上的咒术。
连姿势都像是在套用她的动作。
谢曲夙见此,道:“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少年摊手,说道:“因为我觉得阿姐厉害,所以想用阿姐的招式来解也不行吗?”
谢曲夙默了一瞬,才道:“我明日教你些能用的术法。别再学我了,我不喜欢。”
少年不会解去因术法不动的时辰,便道:“阿姐,剩下的我就不会了。为何阿姐不喜我学?是忧哪一日我会不受阿姐控制吗?”
谢曲夙解了术法,找小二点了壶茶,挑了个位坐下。
少年也跟着坐在谢曲夙对面,道:“阿姐怎么不说话了?是我哪里说错了,惹恼阿姐了吗?”
他无非是想激怒自己。
谢曲夙也不屑发作,闲懒给自己斟了盏茶,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大可继续。我挑着答复。”
少年道:“我还是方才的问题。还有阿姐,你没有为我斟茶。”
谢曲夙也不惯着他,就道:“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动吗?你白日也在仙家也劳作过,就没听说过东施效颦吗?”
少年抿唇,小心端起茶壶斟了两盏茶递给谢曲夙,道:“那我不动了,我听阿姐的。可阿姐在白日时,不还对我说,我是美人吗?所以我不是东施,为何不能效颦?”
谢曲夙心道他看起来油盐不进,原来是只往好话进。
“哟!您是不是挑花公子?我也只隔着人远远瞧过一两眼,您这舞姿,可比那勾栏里的娇娘好看啊!”
小二端着几盘小食上桌本想就此退下,瞥见少年止不住惊呼出声:“我先前也就在那处见过,哈哈!忘了叫什么名儿了,围着看的姑娘们可多了,挤都挤不进去。啊,这位姑娘是……”
“你认错人了吧。那是我阿姐。”
少年剥开花生壳,拎出里面白嫩的花生仁放进碗里,推给谢曲夙。
小二尴尬地挠挠头,又嘀咕着道:“这不能啊……这长得多像啊……”
少年低头专心剥着花生壳,把小二晾在了一边。
谢曲夙翻着顺来的话本子,对小二道:“他是挑花公子的弟弟,叫……”
“叫君淮壑。”少年突然出声:“她是我的姐姐,叫君归壑。”
“噢,噢,这名儿——”小二琢磨着好像哪儿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只好道:“这名儿好哇。害哟,我又打量了一下小公子,这身形确实是相差不少,着实眼拙,眼拙,认错了。嘶……不过挑花公子有个弟弟,还有个姐姐还是妹妹,这倒是闻所未闻呐,哎,能帮我要个挑花公子签署的名儿吗,绝对能卖不少银两钱!”
君淮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家哥哥从来听长姐的话,我一人无法下决断。”
小二于是双眼放光地看向谢曲夙。
谢曲夙抽了抽嘴角,还是先问道:“我这个弟弟,也就是挑花公子,平日晚上都在戏台跳舞?”
小二点点头,说道:“小姐,您家弟弟可了不得,那舞姿,那样貌,都能媲美名伎了。”
谢曲夙不动声色地踩住了君淮壑的靴,笑得温和:“我这弟弟脾气不大好,身体也不怎么好。这些天胡闹太久,承蒙照顾,不胜感激。”
小二遗憾地道:“那这……这,日后见不着面了?”
谢曲夙颔首。
君淮壑剥完了半碗花生,又换成瓜子剥。
小二瞥了眼,露齿笑道:“小姐,他不来,您这位长大了来,也是可以的。就是不会舞,弹弹琴也能有不少女娘凑上来投掷千金。”
君淮壑立刻道:“长姐管严,我更爱读书。”
小二狗腿地道:“哎哟,这更了不得,日后是要做状元郎的嚯!小姐真真教导有方啊!”
谢曲夙只手撑着头,不忍再看。
君淮壑可谓是把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