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了?”
郭牡丹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国公府嫡子,成婚后不出意外就要被请立世子的男人,就因为要和她成亲,跑了?
像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一般,国公夫人赵氏急忙解释道:“他自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好,又我行我素惯了,就算今日不走,明日也是会离开的,和成亲没关系。”
说完之后,赵氏又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明明知道儿子靠不住会跑,还要娶媳妇,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拽吗。
但郭牡丹完全没能听进去赵氏的话。
她出神地望着桌上的红烛烛心,脑子“嗡嗡”的,不断回荡着“逃婚”二字。
女儿家最大的事就是嫁人了,她家发达之后,老家也不是没有上门求娶的人,但她爹都看不上,一定要给她挑个好的,她也在闲暇之余思索着,自己日后会嫁一个怎样的郎君。
英武挺拔是一定要的,还得品行优良、待她真心诚意,不然日日去喝花酒,她气也能被气死。
不过她没有思索太久,她爹就喜滋滋地告诉她,婚事已经妥了,给她寻了一户京城顶尖的人家,男方自小读书习武,家风端正,爹娘容貌不凡,定然是个佳婿。
谁能想到,这“佳婿”居然在新婚当夜跑了!
她一个远嫁而来的姑娘家,新婚当夜便成了弃妇,要在这国公府承受多少口舌是非,又该如何在京城中立身?
郭牡丹下意识地想起身,可她怒极攻心,刚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差点栽倒。
国公夫人见状,心中愧疚更甚,忙一把搀住新妇,叹着气道:“牡丹,是我没有养好儿子,教出来这么一个孽障,平白耽误了你。”
听到这话,郭牡丹总算回过神来,她抬起乌黑透亮的眸子,望向国公夫人,稳住心绪,轻声道:“夫人不用宽慰我,我知晓自己出身不高,二少爷不想娶乡野出身的商户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士农工商,她们家身处底端,甚至还不是瓷器、绸缎那种体面的商户,而是做牲畜生意的,要不是兴国公府急需用银子,这门亲事,她万万攀不上。
不过既然已经定了亲事,这男人还能跑,也真不是个东西,就因为婚事甩下父母和爵位跑了,想来也没什么脑子。
薄情寡恩又目光短浅,这种男人,幸好她没真的嫁给他。
这句话,郭牡丹没有说出来。
明艳的美人丹唇轻启,说出这般自嘲的话语来,实在让人心生不忍。
国公夫人急了,握着郭牡丹的双手忍不住用了力:“牡丹,你莫要唤我夫人,既然已经拜过了天地,你就是我们兴国公府的人,就是我的儿媳,来,叫娘。”
二人说话间,先前伺候郭牡丹的婢女已经行到了国公夫人身侧,极为自然地给国公夫人顺了顺略显凌乱的裙摆,显然是先前做惯了此事。
郭牡丹正巧瞧见了这一幕,终于明白过来,这一直宽慰她照顾她的婢女是谁派来的了。
有这般婆婆在,就算夫君逃婚,她在这兴国公府,应当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反正她嫁进来了,无论如何,她也是兴国公府的少夫人,她爹也是兴国公的亲家,而不是富裕却有不少人会暗地里轻贱的牲口贩子。
思及此,郭牡丹重新对上国公夫人愧疚不安的双眸,在那柔软的目光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低声唤了句:“娘。”
“诶!”
国公夫人重重应了,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来:“好孩子,日后你就是娘的亲生闺女。”
说着,国公夫人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握住郭牡丹的手腕,想要给她戴上。
郭老爹就郭牡丹这一个闺女,发家之后什么好东西都给她,郭牡丹也能瞧得出来,这镯子不是能用银子随意买来的东西。
她眼睛忍不住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靠着理智摆手拒绝道:“这太贵重了,夫……娘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平时也不爱戴首饰。”
赵氏的眼神扫过她的凤冠,上面满满当当全镶嵌着宝石,就算是新娘子,也有些奢华太过。
坦然顶着这顶凤冠的女子,怎么可能平日不爱戴珠翠首饰。
更何况,这只镯子,同郭家给的银子相比,又能算得上什么。
赵氏全当没听见郭牡丹的话,使了点巧劲,干脆利落地将那只翡翠镯子戴到郭牡丹腕上,满意地瞧了一眼:“还是年轻人戴着好看。”
翡翠沉稳,没有点岁数是压不住的,年岁小的姑娘,一般都是戴碧玺居多,能相衬,但国公夫人此时说这话,却没人觉得她在虚情假意。
浓却清透的绿色勾着有些丰满的腕子,衬得那皓腕更加的雪白滑嫩,活像仕女图内画得一般,不仅不老气,反而更富贵逼人。
郭牡丹垂下眸子,瞧了眼腕上的碧绿,终于没有再推辞。
“不过......”
女子顿了顿,又接着道:“娘,我还有件事,劳烦您尽量帮我。”
她爹年岁大了,又患了心疾,遭受不了刺激,要是知道他费心巴力给自己求得夫婿逃婚了,怕是会出事。
赵氏听了,连忙应下:“好孩子,你放心,娘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就算亲家公到京城来瞧见,也不可能出半点差错。”
从新房出来,赵氏一边叹气一边回到了正屋中。
兴国公霍柏正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见妻子回来,忙上前问道:“如何?”
千错万错,都是他们兴国公府的错,不但拿了人家的银子,还害得人家的女儿守活寡。就算郭家姑娘现在毁了婚约驾车离开,也是应该的。
兴国公的眼神落在宅院里,微微阖眼,咬牙道:“实在不行,还有这数百年的老宅。郭家姑娘回去后,咱们便把这宅子卖了去抵圣上缺的军需。”
“不用卖。”
兴国公猛地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赵氏轻叹一声:“我说不用卖。郭家姑娘,不会走了。”
她把郭牡丹的要求重复了一遍,感慨道:“肯定是怕亲家公担忧,所以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