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逊也趁机躺下去,隔开两人。
先前虽每日都住一起,但他很有分寸,一直与姐妹俩隔着距离。如今被这位郭小郎君一闹,四人倒真和其他士兵一样,肩臂相抵,同铺而眠。
“如此着急赶路,心慌了?”李逊极难得地笑了笑,“我还以为郭将军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李十三!”他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随即狠狠踹了李逊一脚。
李逊迅速踹回去,又借机往他那边挪了挪,与李姝拉开距离。
男人脱下襕衫放到一旁,慢悠悠地躺下去:“与你一起,比与我那位七兄轻快多了。那个老古板,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郭曙也是为你好,令尊的身份,不得不谨慎。”
听到这李姝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七兄就是郭曙。二十七是族内排名,七则是亲兄弟间的排名。
可她那晚遇到的男人,真是个老古板么?她总觉得不太像。
两人又接着聊了几句,李姝终于听到李逊叫对方郭三十。
而那郭三十视线扫到她时,突然道:“睡觉也戴面具?”
李姝不敢出声,李逊接口道:“他习惯了,怕暴露身份又被灭口,一路都是如此。”
“胆小如鼠。”郭三十嗤之以鼻,“我都已设局让尔等诈死了,还如此畏首畏尾,当真枉为男儿。”
说到这,他赶紧往另一边挪了挪,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均匀的呼吸声才在帐中响起。
郭三十睡着了。
但也只有他睡着。
李姝不敢摘面具,根本无法入眠,李逊担心姐妹俩身份被识破,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芙蕖同样战战兢兢。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撑到凌晨,李姝才听到郭三十起床的声音。
天已开始亮了,好在芙蕖早用被服盖住脸,没露出破绽。
李姝静静躺着,看他背对三人而立。
白衣黑裤长靴,显得双腿尤其修长,哪怕只是个背影,也都透出股不凡的气度,与他那位七兄不相上下。
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他一边系蹀躞,一边缓缓转身,却刚好撞上李姝的视线。
相视片刻,他忽地朝她咧嘴笑了下。
李姝一惊,抓紧胸前的被子。
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双手用力一拉,蹀躞稳稳系在腰间,他拿起横刀,直直朝李姝走来,随即长腿一抬,对着她狠狠踹下去。
李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小腿一痛,等她看清才知道,是李逊及时伸手抓住了那条踹下来的腿,否则凭他方才用的力,她只怕已然骨折。
明明昨夜还是个疏朗明快的少年,此刻这一脚却又狠又毒。
“不可动私刑。”李逊声音低沉,慢慢将他的腿推开。
郭三十满脸狠厉色:“敢暗算我七兄,下次再让我见到,定废了你双腿。”
“好了,大理寺和刑部自会作定夺,你的仇迟早能报。”李逊缓缓起身,“你该启程了,裴司业给你的假期已过,还是想想如何解释吧。”
整理好衣衫,郭三十扬唇一笑:“田假已到,要何解释?”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我先行一步,长安酒肆等你共饮。”
前一刻还凶狠无比,此时就又恢复了昨夜的明朗,变脸还真快。
李姝缩回腿,摸了摸被踹痛的地方,不敢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