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昨晚熬了夜,楚弋仍习惯早起锻炼,在小院里绕圈慢跑。
刚回来那会,府里的姨娘三天两头来看望林氏,名义上的,暗地里却句句带刺。为娘亲免受干扰,能好好调养身体,楚戈与林氏搬去一座偏僻庭院。
楚家在平江城属大户人家,楚府是楚昌找人设计后建造的,空间足够宽敞,每处庭院都各有特色。
娘亲夜里偶有咳嗽,一般不会早起,楚戈吃完晨食,收拾昨晚准备的资料,前往窑场。
窑场。
工人站成两排,加起来十来人。
楚戈问他们当中有谁识字。
工人面面相觑,半天也没人举手,不知谁说了一句:“老赵识字。”
“你胡说啥呢?俺不会,”老赵满脸通红,对楚戈说:“三少爷,我真不会。”
“你不是会写你名字吗?”
“那是俺家孩子教的,你别瞎说。”
楚戈原本想找个人配合他完成安全教育。
窑工,无论古今都属于特殊工种,倘若安全不到位,发生意外往往是最严重的后果,防患于未然,楚戈根据穿越前学过的窑场常见事故预防措施,准备给他们进行安全学习。
楚戈先大概讲一些基础安全知识,如窑场发生火灾怎么应对等,让工人要有学习的心理准备,并问他们,有没有谁愿意跟他学。
工人纷纷低头,犹如课堂上老师点名,学生暗暗低头,生怕叫到自己。
楚戈也不为难他们,见没人回应直接散会。
会后,楚戈私下找老赵,拿工人烫伤正确处理方式的案例,详细介绍一遍。
老赵愁苦着脸:“三少爷,能不能不学,什么冷水冲,涂个药膏还得想这想那,我记不住,学不来。”
“先学一段时间再说,”楚戈鼓励他:“你不想给儿子做榜样吗?”
楚戈听过工人说过,老赵干活卖力,主要是为挣钱给儿子念书考科举,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子以他为榜样。
这话戳中老赵心里的梗,他当初为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不知被儿子嫌弃多少次了。
“要真学不来,也不勉强你,”楚戈没打算非逼他学会,只想先试试一段时间再看看。
思量片刻,老赵一派凛然,下定决心点点头。
得到肯定回复,楚戈让老赵带几个工人们去运黏土回来,继续窑烧青砖,外面两堆损坏的砖坯已所剩无几。
老赵不理解,为何还要窑青砖,又没有人来买?
“我们自己用,”楚戈计算过,这次卖砖给他爹和学堂的银子足够修建窑场。
窑场只有一个小草棚,且不遮阳挡雨,楚戈要扩建成砖仓备货,这样将来有批量出货,也不会烧不出来。
山脚的小斜坡,打算填平,方便运输,再简单建个房子,工人休息吃饭用,他也有地方办公。
从窑场离开,楚戈去学堂找李严,在他介绍下找了施工工匠,带工匠回到窑场,拿出昨晚画的图纸,商讨施工计划与安排。
几日后,窑场房子开始打地基。
楚戈最近一直忙窑场修建事宜,陡然间想起安全教育的事,老赵从没找过他,怕不是给了,唤来老赵。
“三少爷,我有在学。”老赵不慌不忙地说了他书写的内容,说完又挠挠头,“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倒不是说老赵一字不漏背下来,但对文字内容的理解算到位了。
楚戈十分震惊:“你儿子教你的?”
“嗯……他有参与,”老赵犹豫半晌开口:“少爷,您可以去一趟我家吗?有些不会的地方再教教我。”
收工前,楚戈给工人发本月工钱,考虑到这个月大伙的辛劳,每人多发了半月工钱。
回家路上,老赵笑得合不拢嘴,数了又数,在窑场十来年,他从来没多拿过多半个月的工钱,不停对楚戈说感谢的话。
楚戈:“别再谢了,是你们应得的。”
快到家时,老赵有些不好意思:“少爷,我家不是很好,您别嫌弃。”
楚戈淡淡回应:“不会。”
老赵瞟向楚戈俊朗的侧脸,接触多了,才了解少爷为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却对他们很好,紧握手里的工钱,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跟着少爷干活。
“救命啊!救命……”
一小男孩高呼救命,身后的茅草棚冒出白烟。
楚戈拔腿就跑,而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老赵回过神时,三少爷已跑到茅草棚前。
老赵瞅了眼小孩,语气无奈:“又来了。”
楚戈根本没听到,冲到小孩旁。男孩一见到他,抓着他手臂哭喊,“哥哥,我姐姐晕倒在伙房了,”拉着他进草棚,指着趴在地上的人:“你救救她!”
灶台冒着烟,没发现明火,楚戈才将人翻过来,整张脸黑乎乎的,试探鼻息,没了呼吸。
男孩乞求:“哥哥,你快救她。”
楚戈跪在女孩身侧,按压她胸腔,俯下身往女孩嘴里吹气。
躺在地上的姜敏儿骤然睁开双眼,楚戈按得她胸口疼死了,也不敢吱声,下一秒,被亲了!
楚戈再次吹气,余光瞥见圆溜溜的大眼睛,霎时松了口气。
“哦——哥哥你坏,偷亲姐姐。”
楚戈抬头,男孩一脸笑意,早已没了刚才的哭相。
这时,老赵也进来了,揉搓男孩的头,“又顽皮了,”略带歉意跟楚戈介绍:“三少爷,他是我儿子。”
赵文九岁,性格活泼,老赵近而立之年才有这个儿子,从小疼爱有加,“小文,叫人。”
“哥哥。”
“叫三少爷。”
“不要。”
楚戈抬手阻止他们争辩,低头细看地上的人,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到底怎么回事?”
老赵急忙解释。
那天他被少爷要求学习,拿着资料回家,望着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满满一页纸的黑字,他感觉自己眼前也一片黑暗。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