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喜欢讲究些繁琐的礼节,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不是极为亲近,就是实在拖延不得。她匆匆翻出手机,看清来电者姓名的一刻略微挑了挑眉,还是点了接听。
“这里是青木风见,是……一君吗?”
自从集训营的电话事件后,她就一直对这个电话号背后可能正发生的故事有所警惕。青叶城西今年的一年级里显然不止及川彻一个混世魔王,因此接通电话后能和号码主人说话的话的几率就锐减到三分之一,但今天的岩泉却似乎牢牢地捍卫了自己的通话权,纵使背景音杂乱无章,也挡不住他冲破听筒的急切语气。
“烟花大会快开始了。”
他并不习惯做这种事,打来的电话也分不清该先说哪一条信息,劈头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宣告。青木风见站在原地做了半分钟阅读理解,才隐约觉得自己搞清了自家话废男友的意思。
“就算你这么说……”她苦笑,“我人还在学校啊。”
北川第一虽然名字带川,地理位置上却绝不靠河,与夏日庆典这种东西更是能相隔数十里,绝非人力可及。
那头的岩泉却似乎比她还急躁,内心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和那个没关系,现在的男排体育馆应该还没关门,就那个——”
“——啊啊及川先生真的听不下去了,小岩真的笨蛋吧?!”
话到一半就被强制接管,及川的声音在耳边迅速放大,同样带着奇妙的紧迫,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争分夺秒:“喂喂小青木?小飞雄还在学校吗?”
突如其来的名字让青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提到的人物还一脸无辜地抱着个排球等她回去练习:“人倒是,就在我旁边。”
“……你们感情是不是太好了点。”及川嘀咕了一句,然后语气又迅速地强硬了回去,带着他球场上的说一不二,“那直接放免提。”
他的态度太过义正言辞,以至于青木下意识地照办,于是时隔一个学期后前任男排主将的声音再次响彻了体育馆的球场。影山飞雄盯着那块小小的方形机械,瞪圆了一双眼,
“呀,小飞雄好久不见~”
一旦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影山,及川的语调就又拣回了那几分惹人瞩目的戏剧感:“现在社团休息室的钥匙还在你身上吧?及川先生对加练狂人有着极大的信心。”
这问题其实都用不到问影山,毕竟半个小时前青木才目睹他从休息室归来。这个刚才还想推翻队伍秩序的二年级生此刻乖得像收起了利爪的幼猫,黑色的脑袋上下一动,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是。”
“非常好,那么现在你的及川前辈下令——”
也许是及川的声音在球场内总有那么几分统治力,亦或者男排的相处氛围从来就是实力至上胜者为王。影山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跟着电话中的指示抄起休息室的钥匙就朝她跑来,体温略高的掌心在下一秒就与她的小臂相触——他扯着她,跑出了体育馆的大门。
“等等影山君?!”
“不用等也没关系哦,一件件解释过来太麻烦了。”及川的话音里明显藏着窃笑,却还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哄的后辈团团转,“更衣室的上方不是个阁楼仓库吗?那边的仓储柜里有把带吊坠的钥匙,门在顶楼那个放体育器材的大教室后面。你们还有三分钟,加油哦!“
他一口气说完,全然不管听众能不能跟上。幸亏影山飞雄的大脑长在排球上,他或许可能在从家里到学校的□□上走失,却绝不可能在体育社团的休息室大楼里迷路。青木风见跟着他兜兜转转,只觉得跑楼梯当真比平地要辛苦,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去了供氧的肺部,视野里一片朦胧,唯有前方那颗脑袋随着楼层的递进上下颠簸,像某种迷你而坚定的道标。
随即耳边就传来了钥匙的脆响,经年不开的天台大门带起了一门缝的尘土飞杨,青木还没来得及喘匀气息,就被映红了一小块天空的光亮吸引了目光。
“——往右边看。”
电话在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回到了岩泉手上,向来脾气生硬的主攻手沉稳地指引了方向。他开口时呼吸还带着震颤,频率似乎和她的心脏同调。
“虽然有点远,”他说话的方式十分迟疑,对于岩泉一的大名来说是百年一遇的底气不足,“可能听不到声音,所以我把听筒举起来,先别说话试试。”
那是盛放在夜空中的,绚丽无比又寂静无声的远花火。
——笨蛋。
青木想,同时抬起头来。
——笨蛋。
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伸出了手,任凭那些或明或暗或冷或暖的光线自指缝间穿过。
——不可能听得到吧。
“但是。”
她轻声说,似乎生怕在这四下无声的夜里惊扰了什么。
“——真漂亮啊。”
这句微不可闻的话飘在空中,引得前方牵着她小臂的人回过头来,那双灰蓝色的瞳孔向来对万事万物无知无觉,此刻却清楚地倒映着她光影变幻的侧脸。
“……嗯。”
影山飞雄道。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