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瑰意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一是头上的伤口一碰就痛。
二是欠了别人人情却不能还实在是让人坐立难安。
所以一到打工人都开始起床上班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高中时代好朋友舒遇的电话。
学生时期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情报局”的人，而舒遇则是里面的“干部”角色，关于人员方向的问题问她总没错。
“咦？大早上给我打电话，你发的什么疯？”舒遇接到许瑰意的电话很是意外，印象里许瑰意有事没事总是给自己发一些网上冲浪时的喜闻乐见，基本没什么正事儿，直接打电话过来还真是少见，更何况还是大早上。
“舒舒，问你个事儿~咱们班有个叫沈砚的同学你记得吗？”没有理会舒遇的打趣，许瑰意直入话题，她为这事纠结了一晚上，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现在只想尽快打听到消息，然后好睡个回笼觉。
“沈砚啊，记得，咋啦？”电话那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看来舒遇刚刚起床正在洗漱。
“昨天帝都下大雪，我差点把自己摔死，幸好碰到沈砚，他把我送到医院……”
许瑰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惊一乍的舒遇打断。
“摔去医院？！！这么严重的吗？！那你现在怎么样？”
对方含着牙刷口齿不清，许瑰意似乎看到了舒遇像螃蟹一样吐泡泡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没事啦！不然还怎么和你打电话，你不要这样夸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舒遇咕噜咕噜地漱了漱口，噗地一声把水吐掉“然后呢，沈砚把你送到医院，结果你完全不记得人家了？”。
“没错……尴尬的是我的医药费还是他垫付的，更尴尬的是我没要他的联系方式……”许瑰意扶额，回想起自己的迷惑行为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上学的时候没他好友？”舒遇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随后便反应过来“哦，当初做idol的时候公司让你换社交帐号你没加他吧。”。
许瑰意掐着太阳穴懊悔道：“……是的，新号只加了熟人，旧号长时间不用之前干脆注销了。”
舒遇回复的很是爽快：“没事，我帮你打听打听，高中同学我好多都还有联系呢。”
电话里传来砰的关门声，看样子舒遇已经出门准备赶地铁了。
“谢啦~请你喝奶茶。”担心耽误舒遇通勤，许瑰意也不再多寒暄，她往装着豆浆粉的杯子里倒了热水，开玩笑道“不过别点贵的。”。
“灰姑娘把自己养活好就行啦~晚点联系你。”舒遇笑嘻嘻的打趣她，随即挂了电话，然而还没过十秒就又打了过来。
“我先跟你说一声，联系沈砚的事你也不要太期待哈~”
“诶？怎么讲？”
“他性格挺孤僻的，在班里应该没什么朋友，之前的同学聚会也是露一面就走人，他这种大学霸跟咱们这种学渣emmmm......不是一个圈子，你懂吧。”。
“没事，找不到我就想想别的办法。”
“咳，先等我消息吧。地铁信号不好，挂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许瑰意本打算小眯一会儿，但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干脆打开招聘app找起了工作。
【动物饲养员 4000-5500元大专学历】
【书店营业员 3000-5000元大专学历】
【自媒体运营 5000-6000 本科学历】
【按摩技师 8000-12000 学历不限】
.........
许瑰意住的小区暖气很足，室内温度有时甚至能达到二十八度，但越是看招聘信息，她越觉得冷，心灰意冷的冷。
“果然，我除了继续做idol以外没有选择了吗。”她不禁低落起来。
或者……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去做idol而是好好去上学，现在自己大概能找到可以轻松养活自己的工作吧。
如果去好好上学，说不定现在自己都可以成为父母的依靠了，他们也不至于年过半百了还要拼了命的东山再起。
也不至于会被人嘲笑花大价钱养出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女儿。
许瑰意有气无力的趴下，将头埋在被子里，像只被洗了的猫，生无可恋。
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有戏的岗位投了简历，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从小长大的沪城，淅淅沥沥地正下着令人怀念的小雨，空气里充满了湿润的玉兰香。
许瑰意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种满白玉兰和郁金香的小巷里，这是她放学时最常走的那条路，现实里这条小巷被修成了网红街，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而在梦里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好让人怀念”她心想，正打算四处逛逛，却被迎面走来的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女绊住了脚步。
“瑰意！恭喜你呀，这次舞蹈比赛又是第一名！”
“也太棒了吧！之前声乐大赛瑰意也拿了很好的名次的吧，有钱有才有颜，你拿的什么小说女主剧本啊？”
“你们不要一直彩虹屁啦！我都不好意思了……晚上要不要去吃小笼包？”
少女们正兴奋的聊着天，走在最中间的女生正拿着水晶奖杯，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自豪，眼睛在笑，像是弯弯的月牙儿，蹦蹦跳跳的好似只欢脱的小鸟。
自己原来这么意气风发啊。
可现在的自己，一事无成，连未来的方向都没办法确定。
如果被曾经的自己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许瑰意望着女生的背影，就连在梦中也能感觉的鼻子酸酸的。
梦境越来越模糊，焦距不断拉远，直至变成黑暗，许瑰意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一滩漆黑的死水中，她拼了命的向上游，但任凭怎么挣扎也上不了岸。
她想，不如干脆放弃吧，似乎就这样沉下去也不赖。
“别怕，有我呢。”
耳边响起一个温柔青涩的男声。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