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红木直棂窗,天刚擦黑,“戌时,估计也才七点半,这个时间怎么可能睡得着嘛?”于是干脆点灯,看起房内的书册来,直到困意袭来,她才合上书页。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终于来到了赏花宴。在这几天里,元东曦发现经书一到凌晨便冷却结束,重新恢复空白。她与云熙再次联系,二人交流着最近的近况,也帮助着对方适应新环境。
在云熙给她辅导的同时,元东曦还通过观察学习规矩礼仪,她了解到如今的时代类似于历史上的南北朝时期,世族政治,佛道盛行,又因胡汉交融,民风较为开放,相较而言女子受到的束缚较少,男女交往并不严苛。
元东曦着一件碧色对襟大袖上襦,腰间系同色帛带,袖口缀有莲花刺绣,下着榴花红规整雪花纹罗裙,头梳长髻,并簪上两根小巧的银簪,如此便梳妆完成了。
待她出府门,见伯淮璟与阿弟阿兄皆立于马车旁,伯淮璟依旧是一身胡服,阿弟马尾高束,一身骑装,阿兄幅巾束守,着大袖长衫,显然与元东曦一样要坐马车。
元东曦朝伯淮璟行礼,这才发现几天都没有在府中见过他,伯淮璟还礼后,便转头上马背,似一句话也不愿与元东曦多说。
这人气性可真大,阿娘还想让他做我夫婿,万一哪天自己不小心惹到他,说不定他能记仇记到天荒地老,这亲还是黄了比较好。元东曦在心里吐槽完,便不甚在意地撩开马车帘,借着松绿的手臂上了车。
张府不如云府雅致,但碧瓦朱檐,绿树嶙峋,清池翠莲,也颇有意趣。元东曦一进门,张二娘便亲亲热热地搂上她的臂膀,笑意晏晏,“七娘可算来了,我那幼妹最近馋上了你给我画的团扇,嚷着闹着让我赠她,我舍不得,被她闹了许久,如今好了,七娘你来了定要帮帮我。”
元东曦客气地笑笑,并未接话,而张二娘见元东曦不搭腔,心下虽然有疑窦,但碍于客人众多,只能暂且放下,唤来婢女把人带往花厅。
元东曦走过宽敞的外仪门,来到抄手游廊,已经能渐渐听到人声了,正当她准备继续往前走时,一侧的厢房突然蹿出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女孩扎着双丫髻,一身俏丽的鹅黄,眼带欢喜地盯着元东曦。
“七娘!”
女孩雀跃地扑到元东曦身上,不由分说地就要她画团扇,元东曦求助似地看向身旁的婢女,谁知婢女一见到女孩,便自动告退。
云熙和元东曦说过背景,张府有三女六儿,其中大女儿为庶出,已然出嫁,剩下二女皆为嫡出,张二娘去年遭遇退婚,如今寻摸亲事走动颇多,平日与她也较为亲近,而小女儿最为受宠,甚是淘气,她提醒元东曦若不想露馅,最好避开张三娘。
元东曦轻拍张三娘的后背,开始寻摸理由,从“赏花应酬”,说到“缺乏笔墨”,这才将小孩稳住了。
正当元东曦以为可以放心时,张三娘突然拽住元东曦的手腕,把她往前院的方向带。
“三娘?你这是何故?”元东曦想挣开手,却在路过垂花门时听见了男子的声音,她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冒然闯入不妥,于是拉住了张三娘,想要换个地方走。
“十一郎真乃茹古涵今,我等钦佩,我有一小妹,也有咏絮之才,若是……”
“欸欸欸,杜大郎,你来晚了,我外兄已有婚配。”
“哦?不知是哪家娘子?”
“自然是……”云都济话未说完,便被伯淮璟打断,“五郎,女儿家的婚事,还是不要多说为妙。”
云都济怔了一下,有些歉意,“外兄说得极是,是我鲁莽了。”
墙柱后的张三娘听到,明显有些不开心,“七娘,伯十一郎为何不让你阿弟把话说完,他不想承认定亲的是你吗?”
元东曦听到张三娘越来越大的声音,吓得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安抚道:“外兄只是不想损我清誉,三娘,偷听并非闺秀所为,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会被训责的。”
“训责”二字并没能镇住张三娘,反而让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元东曦,她拉下元东曦的手,小声地问,“七娘,你不担心吗?”
“担心何事?”
“我阿姊就是这样被悔婚的,若是伯十一郎……”
元东曦笑了笑,心想悔了正好,她的年纪实在太小,自己恰好可以借着悔婚拖延几年,也可以自己再选个合适的夫婿,怎么也比对着伯淮璟那张冷脸好。
“我信外兄。”
张三娘仔细地瞧元东曦表情,忽然小嘴一撇,眼神耷拉了下来,“阿姊也是这样的……我不想七娘伤心。”说罢她便转身跑向垂花门,元东曦怕她闹出什么动静,急忙抓住了她的肩膀,想要把人强行带离这里。
怕张三娘惊叫,她用低且快的声音解释,“不能过去,要是被我阿弟发现,他归家后定将告知阿兄,阿兄怕是会责怪于我。”
张三娘犹豫一瞬,正想答应,就听垂花门旁传来喝问,“何人在此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