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露出了完全能够理解的表情,接着瞥了一眼我桌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漂流街》说:「又翻出来看这本了?」
「最近实在没什么感兴趣的书,」我意识到和柳生不同班之后自己看新的推理小说的频率都下降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天天被这个家伙用数独碾压。」
「是你要挑战的,」仁王装作一脸无辜,「赢了又不是我的问题。」
「柳生同学,你介意我对你的搭档使用暴力吗?」我礼貌性征求意见,其实已经扯住了他的领带。
「请便。」柳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拿过我的书安静地看了起来,并不在意我和仁王的闹剧。
后来的日子里尽管我们三个不再经常有空闲时间像这样聚在一起,我也总是会想起这个午后。
这自然是个很寻常的午后,暮春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仁王把柳生当做挡箭牌,我就不甘示弱反应迅速地去揪他的小辫子,而夹在中间的柳生从小说中抬起头看看我们,笑一笑又低下头去。
实际上我又何必纠结,老朋友确实不会一直在身边,但远在慕尼黑的手冢都能说出他需要我的话,我想自己也有理由觉得不习惯。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顺利到巴黎了。
昨天手冢和我说他会提前去适应红土的场地,而且说那位武士二代也有意出战少年赛,我感觉到了他话语间的兴奋同紧张,只是对我而言,他的手臂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候我也矛盾,一边想手冢谨慎一点,一边想手冢能恣意高飞,每当这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手冢国一附体在操心孙子。
但是真到了手冢如往常一般静静地听着我讲身边的事的时候,他又会从我挂在嘴边的「我们小光」变成「国光」,虽然从他嘴里说出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真的没什么可信度,他好像自己也知道,所以在说出口之后就停顿了很久,才又跟上一句
——但是你想怎么做的话就这么去做吧。
国光牌鸡汤,谁喝了都说好。
这不是嘲讽,对我来说是受用的,我就是喜欢有人无条件站在我这一边。
等到我逐渐能够忽略这种不习惯真正融入高二的生活了,神奈川的县预选赛如期而至,期中考试也同样来到眼前,只是教室里压抑的气氛还是足够恼人,我在自习课上经常找借口去天台溜号,哪怕只是换个地方写模拟卷,也要舒畅得多。
我在这儿碰见过又逃了生物实验课的幸村,碰见过提着袋子上来做缝纫的仁王,也碰见过用漫画书盖着脸的丸井,最不可思议的是我还碰见过我以为绝对不可能逃课的柳,他那天就手拿着一本夏目漱石文选很坦然地同我问好。
说到底,每个人都需要那个从自己的境况里钻出来的瞬间,我只是不凑巧地在自己的瞬间里碰见了别人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