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换了条深卡其色休闲裤,中间插一条颜色相近的皮带,下雨天冷,索性又在身上套了件白色棉质螺旋纹的长袖打底衫,才拿上车钥匙,出门。
他到时,客人还未出站,阿滕将他的手机号留给了客人,说他们出来后会给他打过来。
这不是蒲嘉栋第一次来火车站接客人,只不过阴天下雨的,再加上等人,总是会让人心情莫名烦躁。
这次是一家三口出行,小孩五六岁的模样,是名男孩,听男女主人都叫他崔崔宝贝。他一路上吵吵闹闹,哭着说要回家,蒲嘉栋听得直皱眉,恨不得一脚油门就开回客栈。
女主人从包中拿出什么玩具给崔崔玩儿,果然他收起眼泪,笑嘻嘻玩起来。
小镇上的机动车并不算多,大多数人还是以电动车出行,但架不住原本规划的马路不够宽敞,总是有行人及灵敏的自行车、电动车不知就从哪里窜了出来,于是这一路上蒲嘉栋都开得极为小心。
只不过万事都有例外,快到客栈门口时,马路前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蒲嘉栋立马急踩刹车,导致车后座上的客人因为惯性向前,而正玩玩具的崔崔也不住向前倾倒,再被狠狠摔回座位上。
崔崔开始大哭起来。
女主人抱怨:“怎么回事儿?”
车前,一只狸花猫蹲在地上,它的毛发被淋湿,像是一只被洗过的毛绒玩具,瘪瘪的。它就这么盯着坐在驾驶位的蒲嘉栋看,又或许是在看别的东西,他已无法分辨,心里在想着要按声喇叭,吓跑它。
就在蒲嘉栋要这么行动时,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把红色的大伞,将伞下的人掩藏得严严实实。
红伞一晃眼便溜走了,不见的还有地上那只狸花猫。
男主人边哄儿子,边加入妻子阵营,“是啊,怎么突然急刹车?”
蒲嘉栋皱了眉,缓缓踩下油门,“抱歉,马路中央有只猫。”
他瞥一眼车侧镜,红伞下,露出纤细脚踝,和一双黑白相间的匡威鞋子。
崔崔不停哭泣,这下就算给他玩具也不停下来。
女主人还在小声埋怨着,蒲嘉栋只不咸不淡道:“刚刚急刹车是我的错,实在不好意思,只不过车内的后排乘客,不论年龄大小,建议都系好安全带。”
女主人抬头,在后视镜中瞪了他一眼,不再讲话。
等接到入住客人并送至客栈时,已接近下午两点。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的雨点落下来,像是在人眼前形成一道天然的雨幕,模糊视线。
阿滕帮着新客人拎行李办理入住,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影又要走,立马喊住他,又和客人说抱歉,三步并作两步从前台拿了把黑色的雨伞送过去。
“栋哥,雨大。”
瞧了瞧阿滕那张朴实的脸庞,蒲嘉栋说声谢谢,反倒让阿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说没事,才跑回去继续处理客人入住相关事宜。
‘嘭’地一声。
蒲嘉栋撑起伞,离开客栈,在风雨中前行。
小巷逼仄又绵长,两侧的院墙上爬满青苔和密密麻麻的藤蔓,地是青石板路,雨水争先恐后噼噼啪啪地落在上面,仿佛给石板上了层漆面似的。
蒲嘉栋漫无目的地走,雨伞的前檐遮住他一半视野,在经过一个转角时,有限的视线范围内,有一只棕红色的木梯子,仅有一侧斜斜地顶在墙上,风吹雨打,它摇摇欲坠。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动物的叫声,像猫,轻轻的,撒娇一般。
稍抬起手柄,伞的边缘换了倾斜角度,蒲嘉栋抬头向上望去——
这是只有一层的小平房,房顶上,映入眼帘有一把红色的大伞,伞下应当是躲了人的。尽管遮去大半个身形,仍能够看到一双黑白的低邦帆布鞋,露出的那一截脚踝十分纤细。鞋子应该是有几年的年头了,但鞋底一周的橡胶几乎还保持完好,也十分干净,远看就如同一双新鞋子似的。
人大概是蹲着、背对着他的。
又是一声猫叫。
这回蒲嘉栋听清了,是人在仿声,声音细尖,拖长音,软软糯糯的。
接着是一声微弱的回应,短短的,很利落干脆。
兴许是蒲嘉栋走来时踩水花的声音过大,那把红色的大伞微微晃动,转了两圈。一阵鞋底与雨水在平面地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过后,伞下露出一张困惑却略带警惕的脸孔。
红色的伞将少女的脸也映衬得红彤彤,伞柄被她扛在肩上,一只手握着伞柄防止它失去平衡,一手正从前至后慢慢抚摸一脸享受被人服侍的狸花猫。
他们的伞一黑一红,蒲嘉栋抬头看,少女居高临下也在观察他。
四目相对,她目光中有警惕,但更多的是好奇。
雨哗啦啦地下,雨点啪啪砸在伞上,又顺着轮廓向下滑,落在青石板地砖上,再向上轻轻跳起。
暴雨天,一把能撑得下三人的红色大伞,莫名蹲在平房楼顶的少女,和少女脚边缩成一团的猫咪,以及‘友好’的人猫交流。
这约莫是自从蒲嘉栋搬来镇上,遇见的最有意思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