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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那个相互厮杀的场面都多残酷,他说:“就像两只疯狗,对吗?”
“对,疯狗。我满嘴都是她的血和肉。”
“一切为了活着,没必要自责。”
“对,只为活着,我们抽签决定,刚好,她是我最合得来的姐妹,没想到她却死在我手里。”
“你没发疯吗?”
“还好,怕死多过于良知,过后,有一阶段做恶梦,不过那时候还小,算不懂事或者蠢,也就没那么多心里障碍。俗话说小孩子无情,这是真的,只当自己赢取了一个胜利。后来大了点,有过自责,但后来的杀戮更多,血腥场面见多了,那事也算过去。当然,没有心里阴影是不可能的,她老出现在我面前,不说不哭不闹,就阴着脸跟我那么耗着。”她不禁叫了起来,“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对付敌人,我还能理解,为什么这样对付自己的姐妹和兄弟呢。先生,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们管这个叫毕业典礼,对吧?”刘国川冷静地说,“那意思是说你毕业了。”
“去他妈的毕业典礼......”她骂个不停。
“先生,能给我讲讲——讲你的故事吗?”情绪发泄过后,她忍不住大着胆子问。
他想拒绝她。可是她没拒绝他,倒过来,他也没理由拒绝她。而且,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似乎也没有可倾诉的人。当让他说过去,他知道过心里那一关有多难,也知道过这一关对他的有多重要,很多时候,人不一定能理智对待自己。
“哦,好吧,那就说说一个灵魂的故事吧。”他开了口,“那是一个飘荡的灵魂,因为父母先后不见了,他就像一棵水葫芦,随波逐流,无法掌控自己。”
他停下来,看了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往深水区讲下去,这样讲很快就碰到“她”,那个他一直不敢公开触及的灵魂。
白桃花看着他,眼神有点急切。
“孤独的水葫芦还是碰上一个港湾,那里不是华丽的地方,有——有杂乱的篱笆,有虫鸣,有沙沙声,有蜿蜒的小巷,还有一口井和一小团火焰。孤独的水葫芦在这里遇到了一朵有根的莲花,两个人可以从井里汲水,也可以借助那小团火焰温暖彼此。突然有东西从水葫芦身边飞奔而过,告诉他,更远的地方有熊熊烈火,而且只能带他一个人去。他能感到热辣辣的空气在流动,于是看不见美丽的莲花,为了所谓的神迹。当他走到火光的源头时,那是熊熊大火,他很努力,想掌控火势,但他不能,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然后他就从那样的大火中逃走了,也因为这个,他没脸或者不能再回到从前,只能选择漂泊,再次成了孤独的水葫芦。”
白桃花盯着他,完全听入了神。他不讲了。她问完了?她不是很懂这个寓言故事。他冲她淡淡一笑,说完了。
“一句没听懂,不过挺悲伤的样子。”
“是呀,挺悲伤的。每当我回忆当初,感觉自己的一切都那么不确定,真是一棵随波逐流的水葫芦。这样的我能带走谁呢?她不该站在原地等着!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她上哪儿找我呢?我在想一定有人能说服她,她那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愿意接受她。可惜她是个玉一般的人,纯净得不像凡尘中人。我除了发脾气,我能怎么办呢?”
她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有个不安的感觉,于是问:“她应该是在等着某个人。那么您的心里有一个阴影,跟我的一样。”
他含混地嘀咕了一句,垂下目光,陷入了沉思。
“是啊,那样美丽,那样高洁,人们不会让她这样的人停留在凡尘,于是她枯萎了,带走干净的灵魂,留下屈辱的体魄。”
“她是蛋蛋的妈妈?”白桃花还是想确定一下。毕竟理解力有限。
他只是点了点头,懒得再解释点什么。
“那时候,您可以把她带到台湾吗?”她问道。
“不能。即使到现在我不是依然惨兮兮的吗?”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就不用纠结呢,因为结果是一样的。对吧?”她求证着,目光依然停在他身上,希望他给个更靠谱的解释。
“人哪能那么纯粹呢,毕竟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无论如何,归结下来还是我对不起她,”刘国川看着星空说,“我只是—个孤独的水葫芦,到哪儿都不由我,我能带走谁呢?”
她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没想到他的解释是这样的,她更看不懂他。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白桃花不想继续聊下去,只得说:“好了,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然后她独自往前走,他跟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