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缓缓打量着霍行。
霍行拱手一抱:“那日在傅世子车上,咱们见过。”
言外之意,她的身份是傅英辞告诉他的。
但沈萩明白,霍行只是为了找借口与自己认识,因为依着傅英辞的乖戾脾气,是断断不可能同外人讲自己和他在车上之事的。
“郎君是?”
“霍行。”
沈萩一脸惊讶,闻言忙福了一礼:“原是太子殿下。”
霍行便要伸手扶她,她忙不着痕迹避开。
“沈二姑娘约了人?”
沈萩点头:“嗯。”
霍行:“今日既遇到,不如一同品茶。”
沈萩装出含蓄羞赧的样子,声音也变得轻柔:“恐不方便,就不打扰天子殿下清静了。”
若霍行懂分寸,便该知道她不愿意,偏他不肯放弃,咄咄逼人。
“沈二姑娘不必顾及我的身份,今日出门也只是散心而已,我与这京城十余年未见,很是陌生。若沈二姑娘有空,不妨边喝茶边与我说说京里的趣事。”
沈萩:“我要去赴约,迟了他定会生气的。”
霍行:“能让沈二姑娘如此在意的人,应当不是凡人。”
沈萩轻轻嗯了声,温柔开口:“傅世子他哪都好,只脾气太坏,我便不与殿下多待了,告辞。”
她福了一礼便转头离开,脚步匆忙到没有一丝犹豫。
霍行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阴鸷下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傅英辞坏了自己的好事。
“高廉,这几日暗中盯着他们两人,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两人在一起的任何证据,哪怕一点点线索。霍行试探过,就连卢月吟也丝毫不知。
如果车上那一幕是假的,难道沈萩早已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故意避开?
如果是真的,那他还有拉拢沈家的其他办法吗?
不管是不是,对他来说这都是麻烦。
他拧眉,目光投向楼下马车。
浅绿色身影消失在车帘下,马车行驶,秋风猛地一吹,摘掉帷帽的沈萩从缝隙间露出脸来。
霍行只觉心口骤然一疼,他抬手捂住,马车渐渐远去,针扎般的刺痛也很快消失。
脑中仿佛出现一些光影,他看不清,但能感受到冷肃的气氛。
“李寂,继续着人跟好霍辉,务必不要露出马脚。”
“是!”
“还有,约见卢朗的事,绝密。”
霍行负手站在长廊尽头,瞥了眼从雅间走出来的女子,神情骤然和煦,他笑了笑,随即走过去拉起她的恶兽,将门从内合上。
朝堂上,官员因傅英辞的弹劾再度陷入沉默,接着便是义愤填膺的斥责。
毫不意外,诸多曾被弹劾过的官员拧成一股麻绳,朝着傅英辞齐齐喷吐涂抹,那些还没来得及被他弹劾的官员,或是观望,或者未雨绸缪,提早加入谴责的队伍,觉得趁机打压傅英辞气势,没准就能将其扳倒,只要他倒了,朝堂就安生了,涂抹也就安全了。
但傅英辞站在那儿,舌战群儒,气势昂然,对方骂的越狠,他回击的越是酣畅淋漓。
他们知道克制收敛,傅英辞却是根本不在意的,也正是因为他毫不在意,故而反驳的话层出不穷,骂的官员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在心里杀了他八百回。
热血冲到颅顶的老大人磨着后槽牙:“你以小人之心观人,则人尽皆小人。窦郎中勤勉敬业,经过层层考核从江淮调任至京城,各项成绩有目共睹,实属斐然。
你横空给他安上苛待正房的罪名,可谓滑稽可笑!众人周知,窦郎中与夫人尤氏乃恩爱夫妻,他们二人不离不弃,窦家老夫人去世也都是尤氏操持,此乃和睦安乐的典例。
纵己之欲,言人之非,是恶是祸!
傅大人合该自省!厌汝者十之八/九,汝良乎?!”
肃沉且又掷地有声的谴责,说完便得到诸多官员赞许附和。
傅英辞瞟了眼,冷冷一笑,这位就是拿了银子提拔窦尧进京的大人,还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的倒是大义凛然。
众人见他神情自若,眼眸斜觑,不禁心里开始哆嗦,谁都知道,这是傅英辞发疯的前兆。
果然
傅英辞将手往后一背,走到老大人面前,凭着颀长的身形居高临下,逼得那人不得不仰起头来继续怒目对视。
“吾良否?吾良与不良,关汝屁事!”
此言一出,满堂鸦雀无声。
陛下支着下颌,原本意兴阑珊,现下却精神抖擞,他没阻止闹剧,朝臣也不敢吭声。
“尔等狗彘鼠虫之辈,焉与我并列之!虽裹人皮,却行不义之事,浓墨重彩画就一张假面,端出正经人的模样招摇过市。若要孝顺,尽可躬身自行,何必由妻代劳。究其根本,不过是嫌贫爱富,装腔作势,既要名声,又不肯切身低就,龌龊之事冠以优名,一群鼠辈为之上鼓掌赞叹,何其可笑!
丧德,丧性,不仁,不忠,戚戚小人担当朝廷要职,着实呜呼哀哉!
为其抱不平者,果真正义?未必未必,吾观之面色饱胀,反应剧烈,亦不知是为窦郎中,还是为己?瓜田李下,当要避嫌,何况是你!”
老大人额冒冷汗,两眼一翻,咣当摔倒在地。
众人听得清楚,傅英辞是说老大人手底有私,而窦尧的晋升也不甚光明。
陛下听完,摆了摆手,朝上恢复平静。
“弹劾乃监察御史本职,傅大人虽言辞犀利,却也无可厚非。”
朝臣们拱手齐呼:“是!”
陛下又道:“过两日朕会派官员去窦家调查,自然,调查也是为了还窦大人清白。”
窦尧扑通跪下:“领陛下旨。”
散朝后,傅英辞边走边听后头人冷嘲热讽,他们不远不近跟着自己,嗓音压得恰好能让他听见。
他听了会儿,笑盈盈回头。
那几个官员倏地止步,警觉的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