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四疯了。
前些日子还在阿木面前摇着个“无法无天”扇子的温四疯了。
这消息传出来的很突然。一开始是因为温老爷子从城外接回了一个年轻人，听说是温家的一个旁系血脉。
他要将温六小姐嫁给那个人，让那个人继承温家。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人不得不去探索一下背后的故事，于是他们就惊奇地发现温四疯了。
或者，在别人看来，他疯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他穿着翠翠的衣服，头上还带着红红给未出世的孩子缝的虎头帽，头发乱得跟鸡窝头似的，嘴里嚷嚷着：“吃人了！吃人了！大家快跑！”
等有人拦住他，问他谁吃人的时候，他就说：“我爹！我爹吃人了！”
他说的有模有样，还指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翠翠就是被他吃了！”
大家都只当他真的是打击过大，说的都是胡话。
阿木倒是放在心上。
她本想找机会去看看温老爷子是不是真的不对劲，但温老爷子最近深入浅出，几乎看不到他。
好不容易蹲守在温家别院的必经之路上，她才见到温老爷子一眼。
“……不对，他是人。”阿木笃定道。
颜如玉一见温家的人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但被高崇死死地压住。
“恨……我好恨！”颜如玉眼眸变得漆黑一片，血泪顺着眼眶流下。
“乖，乖，他不是当年的人。”高崇安慰道，但不起什么作用，他扭头大喊：“阿木，来帮忙！”
平日，颜如玉在阿木身边就会安安静静的，哪怕是面对永乐城中当年从陵周出逃的血脉，她也能在阿木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颜如玉里喉咙发出如猛兽样的嘶吼，充满仇恨的黑眸死死盯住温家的马车。
“他是人。”阿木依然肯定道。
高崇也看了几眼，点点头。
两个善于察觉气息的神道都给出同样的判断，这几乎不可能出错。
“难道温四是真的疯了？”
“不一定。”阿木冷声道：“妖魔吃人，人也是会吃人的。”
高崇忽然看到颜如玉袍下的白骨，不忍心地移开眼。
他吐了口气，说道：“幸好当年遇到了你。”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阿木不置可否。
“是他……就是他！”颜如玉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第一次说出除了“恨”以外的字眼。
“谁？”
“温……复！”
“那是温复！”
阿木问高崇：“温家现在这个老头叫什么？”
高崇说：“虽然我是土地神，但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
阿木：“……”
她能怎么办，她只好舔着脸去问柳掌柜了。
这位人老活成精的老头子几乎知道全城的所有事情。
“温家的老爷子叫什么？”柳掌柜顺着自己的山羊胡，沉吟片刻才道：“单字鑫。”
阿木又连忙问道：“那温家可有一个叫温复的人？”
“温复？哪个复？”
这难住了阿木。
颜如玉显然已经失了神智，能说出这个名字已经算用尽全力，让她说出是哪个字，这可就难了。
柳掌柜没有过问阿木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事情，只说：“如果是现在这一代的，倒是没有人叫温复的，不过往上翻就说不准了。”
阿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一个地方没准能够找到温复，比如说永乐城的坟山。
温家如果是从陵周镇搬过来就在这里落户的话，以实境之人的传统，必然会将坟墓保存的好好的。
毕竟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唯一能证明他们曾来过此界的证明。
哪怕尸骨已经化为黄土，也还有一个墓碑证明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半夜去坟山不是个好事情，夜路黑漆漆的，时不时还有夜枭似笑非笑的声音。
阿木紧紧地握住颜如玉的手，缓缓朝上走着。
温家传承的时间极长，他们的祖坟数量也是极为客观，挨个找简直痛苦加倍。
“我从上面找，你从下面找。”高崇提议道。
阿木点点头，目送高崇开始爬楼梯，没到两刻，高崇就漂了下来。
“我找到温复了！”高崇说：“他是温家搬来永乐城后的第一任家主。”
“但是，那是个衣冠冢。”
两人面面相觑，颜如玉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地打转转。
“你对他没有印象吗？”阿木微微皱眉，她记得当时陵周镇的人就是朝永乐镇逃难过去了。
高崇说：“当时情况太乱了，我和周边几个山神土地一起去击杀妖魔，但我们几个身上都没有能够封印妖魔门的神器，直到有群修仙者过来，才把那扇妖魔门封了。”
“我回去之后，陵周镇那些人没有祭神的习惯，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颜如玉陨落，你们那边没有感应吗？”
高崇笑起来：“你当人人都同你们五行之神一样和天道互通有无啊。”
“况且，连你们五行之神都做不到事事顺遂，何况我一个糟老头子？”